冯雁将小闺娘留在了邬堡,带着麴瞻再次赶去京口。
路上,冯雁取笑地问向麴瞻:
“小曲子,为何不留在邬堡陪着小闺娘?”
麴瞻抹了抹鼻涕竟然说道:
“小闺娘太小了,等长大些再娶。”
“这是十二三岁的娃吗?简直是人精!”冯雁满脸惊讶……
到了京口,二人前往谢玄指定的府衙。
进入府衙后冯雁才得知,这家伙竟将当地里正(又名里长,乡镇小官吏)赶到外面办公去了,而自己则占据了这所规模不大的官署。想想也是,这种不入流的官,在谢玄眼里确实不算什么。
“兄长威武,竟然将当地父母官赶走了。”冯雁嘻嘻笑着调侃。
谢玄看向冯雁也笑了笑说道:
“不要听信流言,只是暂用而已,等新的军营建起自会还给他们。”
“外面排队入伍的人好像不多啊?”
“是啊,你上次与孙将军是如何招兵的?短短几日便招纳了两万余流民?”谢玄想起当日的情形,犹在感叹,两万余人一下子涌进军营,让所有人都大感惊讶。
“哈哈,这个好办,兄长在此等候佳音便是。”冯雁拍拍屁股走出了府衙,到了街上,想想哪里好像不对,又折返回来。
“兄长,给我些钱银。”
“要钱作甚?”
“反正有用。”
谢玄托着下巴好笑的端详了一会冯雁,随即让随从递来了一个小包囊。
冯雁用手掂了掂,这才扭头走了。
“谢将军,冯教头拿这么点钱银,连一百人都不够分,如何吸引别人过来应征呢?”随从王泽好奇的问道。
“这家伙鬼主意很多,你等着看热闹吧。”谢玄依然托着腮帮子看向冯雁远去的背影。
有一个叫马斯洛的家伙曾经说过个一理论,冯雁深以为然。
人的需求分五种:第一层次为生理上的需求。人,首先需要阳光、空气和水,然后就是吃饱肚子;第二层次为安全上的需求。吃饱肚子以后就要想着自身安全,别刚吃了几个馒头,一扭头,被老虎吃了!连馒头带人都成了老虎的食物,真的很冤;第三层次为情感和归属的需求。吃饱肚子又不用担心小命不保,那就得有几个亲戚朋友聊聊天,彼此问候一下,正如军营的小黑屋,管饭,也安全,但是无聊至极,能把人憋疯;第四层次为尊重的需求。以上三个问题解决以后,人还需要得到尊重,这样,活着才有价值,否则如同奴仆一般被人轻视;
第五层次为自我价值实现的需求。自己想什么,就能实现什么,人人仰慕,这才叫倍儿爽!人生之最高境界也!
流民的需求是什么?
第一, 吃饱肚子,军营绝对管饭;
第二, 有个安全的居所,比如军营营寨,遮风挡雨绝对没问题;
第三, 有往来之好友,互相关心爱护,比如,战友;
第四, 得到尊重。打了胜仗、赶走了贼寇,走在大街上,百姓欢呼爱戴,倍儿有面子;
第五, 人生之巅峰。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屡屡建功,一定能受到提拔。当个幢主、将军啥的,朝廷、百姓都重视你。当然,除了个别倒霉的,比如,冯总教头。
倒霉的冯总教头,带上麴瞻,拿着钱银,又到了上次去过的河边。
冯雁抬眼看去,不禁好笑,竟然又碰上了卖刀鱼那个渔家老伯。冯雁打心眼里佩服这个老伯的运气,每次自己揣着大把钱银采购河鱼的时候,这位老伯总能适时的出现。
“喂,老伯!”冯雁哟呵了一嗓子。
“喔唷,这不是上次那个军爷吗?嘿嘿,好久不见啊!”渔家老伯热情的跑下了船,走到冯雁面前,连连作揖。
“哈哈,老伯幸会啊,今日捕捞到什么鱼了?”
“军爷,您还要买鱼?”老伯一脸期待地问道。
“当然了,有多少鱼我全包了!”冯雁故意大声说着,而旁边不少人听见了冯雁的话语,全都惊讶的望了过来。
“这是何人?口气真大!”
“啧啧,全部买?那得多少粮食才能换来!”
老伯再次听到这么豪爽的声音,立即兴奋地吩咐渔工赶紧往下搬鱼。
……
冯雁感觉人气还是不旺,于是扭头对麴瞻吩咐道:
“小曲子,吹集结号,多吹几次!”
“啊?为何?”
“少废话,赶紧吹!”冯雁一瞪眼,麴瞻连忙取出了军号。
“嘟……嘟嘟嘟……”
嘹亮的军号一响,立即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纷纷凑了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老伯,这些钱银你都拿去,另外,把你船上的几套炊具再借我一用。”冯雁很是大方地将谢玄给的钱囊递给了老伯。
老伯接在手里又一次诧异起来,心想这位军爷可真是有钱,竟然又付了这么多现钱给自己。平时买鱼的的人,不是拿着布绢衣物就是拿着粮食换取,而且很多衣物都不知穿过几次了。哪见过身上装这么多现钱的人!
看看身边围拢了不少人,冯雁大声喊道:
“各位乡亲,今日冯某人兽性,不对,善心大发,愿将这些新鲜的活鱼全部熬成热汤供大家食用,而且,每人可分得一张饼吃。”
“哇,真的假的?”人群中顿时传出不少疑问之声。
“唉,此事绝对当真,前几个月我就曾见过这位小哥分发鱼汤。而且,这位小哥是官府之人,绝不会欺骗大家。”一名身材略高的男子印证道。上次冯雁来京口时,此人曾经亲眼目睹了冯雁与孙老大的所作所为。
“嘿嘿,朱家老二说的确实当真,上次,就是这位官爷从小老儿这里买的鱼。”渔家老伯也对着大伙说道。
“太好了,大善人啊……”
冯雁笑了笑,又从自己怀中取出一些铜钱塞给了渔家老伯,并抱拳吩咐道:
“老伯,麻烦你派人到附近酒家多买些烧饼、馒头或者别的吃食过来,顺便多借一些碗筷。对了,再买些熬汤的调料,随我送到当地府衙,这些钱如果不够尽管问我拿。”
“嘿嘿,官爷,足够了,足够了。”老伯喜不自禁地连声说道。
冯雁挥了挥手再次喊道:
“各位乡亲,想填饱肚子的,随我来……”
上千号人跟着冯雁浩浩荡荡奔向府衙,不少人还帮忙抬着众多河鱼。
不一会,冯雁带人来到了府衙门口,遂及让一些流民帮着支起做饭的炊具,捡拾干燥的木柴过来,开始烧水。过了一会,渔家老伯带着几十名渔工抬着不少吃食、碗具、调料也走了过来。
众人一起熬制鱼汤,很快,鱼汤的香气弥漫开来,引得府衙里的随从也跑了出来。
“乡亲们,每人一碗汤、一张饼或者一个馒头,都别抢,否则抓起来投入大牢!”接着,冯雁嘱咐王泽等随从维持秩序。
冯雁亲自腌制了几条刀鱼并蒸熟后端进了府衙。
“贤弟,外面为何如此嘈杂?嗯?好香!”谢玄正俯身查看地图,见冯雁进来便开口问询。
“嘻嘻,兄长先享用美味,待会出来一看便知。”冯雁放下蒸鱼便再次回到了门口。
看见不少人还在眼巴巴的等着鱼汤,冯雁继续让麴瞻吹响军号以吸引更多的人过来。府衙门口围着这么多人,又听到军号的声音,再加之已经吃完的人在附近口口相传,霎时间,又来了不少人围观。
冯雁嘴角一翘再次高喊:
“乡亲们,我们是广陵军营的人,前阵子斩杀了六万余北秦之敌!此次奉朝廷旨意来京口招兵,但凡入选者皆能吃饱肚子,住上干净的营房,此乃为朝廷为百姓建功立业的机会,有军功者更能得到升迁做上大官!这可是光宗耀祖的机会……”
“能当官?”
“哎呀,是江北的军爷啊,听说杀了不少胡人!”
“是啊,打了好几仗,全部取胜了。”
“嘿!真是厉害……”
周围人群纷纷攘攘地说着。
冯雁连喊了好几遍,揉了揉发干得喉咙,看见麴瞻及随从都楞眼看着,顿时来气:“别干看着呀,你们到远处也喊几遍。”
几人一听冯雁的训斥,有些留恋地看了看鱼汤,便到了远处呼喊。
谢玄查看完地图,美美地享用完刀鱼,伸了伸懒腰便走到了府衙门口。定睛一看,惊呼出声:
“哟,这多人!”
谢玄扫视了一番奇怪的问向冯雁:“冯无始,如何带了这些人过来?”
冯雁喝了一大口鱼汤笑道:
“此乃需求定律也!”
“说人话!”
“人心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