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良进来时,就刚好撞见她娇躯凄惨摔落。
那双秋瞳里含满了泪水,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泪光悄然滑落,脆弱得仿佛碎了。
脸颊上一道刺眼的血红,几乎令他黑了脸!
“太子哥哥……”龚红汐惊慌失措的想藏起手中金簪,“不,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
他周身的空气骤然变得压抑,怒极反笑:“龚小姐的意思是说,秦王妃是故意拔了你的金簪划破自己的脸,只为了栽赃你?”
“太子哥哥,不是的,我只是想教训一下她。她分明已经知道我是你未来的太子妃,却待我百般无礼。是她自己往我簪子上撞的,不是我!”
夏海将柳婻搀扶起来,她一袭月牙白的长裙早已沾染了尘土,像是被欺负惨了一样。
戚良眸中闪过一抹刺痛,看向龚红汐更显冷漠厌恶:“请你自重!先不说你我婚约本宫自会找父皇撤去,再说本宫见了王妃都要尊称一声嫂嫂。”
“你何德何能,要让她对你以礼相待?凭你张扬跋扈,还是因你相貌粗鄙?本宫乃当今太子,什么时候成了你哥哥?”
“龚家,就是这样教导你规矩的吗?”
他鲜少会唇枪舌剑针对一个人到这种地步,柳婻轻擦眼角泪水,眸底却藏着一丝狡黠的光。
龚红汐一听见婚约可能会被取消,脸色瞬间苍白若纸。
她脚步虚浮踉跄几步,差点软倒在地:“殿下,您不能这样对我。我如果被退婚,我……”
“你如何都与本宫无关。”戚良神情冷硬。
柳婻适时抓了抓他的袖子,颤着声音说:“殿下,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这伤,养几日便好了。龚小姐想要这甘露苑,我让给她便是。”
看似每一句都在为龚红汐开解,但她越这样,戚良胸口的怒火便烧得更猛烈!
龚红汐也看出了她在火上浇油。
她气得想拉开柳婻:“不用你假好心!”
“放肆!”
龚红汐手都还没碰到她,她就已经被戚良拉到了身后,俨然一副敢动她试试的架势。
“殿下,这个女人是在狐媚你啊!这里这么多宫女都可以替我作证,是她自己把脸撞上来的!”
桃花扑通跪地:“求太子殿下明鉴,奴婢亲眼所见,小姐是被冤枉的!”
龚府的丫鬟跪了一片,柳婻给玲珑递了个眼神。
玲珑接收了信号,刚准备嚎一嗓子,却见戚良面色森冷:“你不把簪子拔下来,她还会受伤吗?说到底还是你的错!”
柳婻和玲珑大眼瞪小眼了。
后者试探性的转了转眼珠子,王妃,咱这局还继续往下做吗?
或许是戚良果真将龚红汐吓呆了,她连半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不多时,江太医便来给柳婻处理伤口。
他又仔细包扎了一番:“还好伤口不深,最多两日便结痂了,倒也不会破相。”
“多谢江大人。”柳婻让夏海送江太医出去,扭头就看见戚良眸色深沉的盯着自己。
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坐如针毡:“殿下这样看我做什么。”
他凉凉开口:“她欺负你,你告诉我便是。何故伤你的脸?”
“啊这,你怎么看出来的?”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毕竟簪子确实是龚红汐的。
戚良修长指尖轻抚过她脸颊:“还疼吗?”
“有点疼。”柳婻没撒谎。
“傻。”他薄唇幽幽吐出一个字,“她就算再跋扈,也只是仗着父皇赐婚。如果她伤了你,父皇必定会重新慎重考虑。”
不论如何,未来国母绝不能是这样的人。
“所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柳婻被他触碰的肌肤似乎燃起了一丝火热,她垂眸:“担心你站在她那边。”
她不敢去赌,她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赌。
因为她知道,戚良想重新在朝堂站稳脚跟,只能是跟龚家联姻。
所以她要赌她在他心中的分量。
戚良这回是真的怒极而笑,却是一句苛责的话都说不出口。
良久,他只能拥她入怀,指尖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紧绷的脊背:“怪我,未能使婻婻心安。”
两人尚在温存,屋外的龚红汐砰砰敲门!
“殿下,臣女有话要说!”
温馨气氛霎时被打破,柳婻不紧不慢的起身开门。
龚红汐一看见她,便狠狠剜她一眼,转而又楚楚可怜的望着戚良:“殿下,可不可以屏退外人。”
戚良眉心紧蹙,柳婻却幽幽道:“我去瞧瞧玲珑,她方才也受了伤。”
狭小的屋内,只剩下了戚良和龚红汐二人。
他眸色一冷,颇为不耐烦道:“你有什么话,快说吧。”
“七年前,镇国侯一案……”她顿了顿,却见他握着青瓷杯指尖都用力到青白。
“你知道些什么?”
龚红汐眼底掠过一丝得意:“我知道殿下您一直都在查这桩案子。正巧,我手中有一些东西,或许对殿下查案有帮助。”
“只要殿下您与我婚约如旧,冬月初八那日我自会告知殿下。”
戚良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如天神般睥睨着她,沉默不语。
七年前,龚太傅与镇国侯确实有几分交情。
但那是贺兰家没有被查出“谋逆”罪之前!
龚家,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龚红汐小心翼翼的观察他面色:“我话已至此,殿下究竟要不要查探清楚当年之事,就看殿下自己了。”
*
大明宫。
半个时辰前,戚良就已经来过一次了,皇帝并未见他。
现在他再次出现,皇帝以为他有要紧的事,便宣他入殿:“太子今日是为何事?”
戚良几乎不做任何铺垫缓冲,开口便是:“请父皇收回赐婚圣旨!”
“胡闹!婚姻大事,岂容你说不要就不要?”皇帝气得猛咳,“再说朕金口玉言,岂能收回!”
“呵!父皇也知道此乃人生大事,却连商量的机会都不给儿臣。”
皇帝胸口起伏不定,怒火中烧:“姻缘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龚氏一族是如今朝廷里唯一有几分能力与蒋家抗衡的。”
“良儿,朕是为你好啊!朕时日不多了,朕必须提前谋划!”
戚良冷冷道:“为了抗衡蒋家,就要扶起龚家?就像当年你为了对付贺兰家扶起蒋氏一样吗?!”
“你!”
皇帝怒目圆瞪,那些过往不好的回忆瞬间涌上了他心头,气得他胸口霎时绞痛不止!
翠竹姑姑慌忙给他拍胸顺气:“太子殿下,求您少说两句吧!太医,快去请太医!”
“还请父皇保重龙体,龚氏女嫁给谁都决不能嫁入东宫。儿臣告退!”
戚良拨转了素舆车头,他前脚刚离开半步,一盏热茶混杂着碎瓷片哗啦砸在他影子里。
“滚!”
“你胆敢抗旨,朕就撤了你的太子之位!”
他唇角溢出一丝冷笑,他还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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