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婻听了只觉得想笑。
听听,这还是人话么!
她都已经想下毒杀她了,怎么还敢妄想她饶恕?
玲珑听了都气不打一处来:“你弟弟那敢做不敢当的混球儿,没了就没了。你一个月三两银子的月例,能接济他几回?”
“况且,王妃待你不薄啊!你就算缺银子,也不该做这种事情呀!”
珍珠泣不成声。
柳婻面色冷沉,护甲轻扣桌面:“你可知,如果我当真被你毒杀了,迎接你的会是什么?”
“是,你弟弟,你爹娘是好了。但你必定会被查出来,到时候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你还真是伟大呀,牺牲你自己去填补你弟弟的窟窿,用你的命去唤醒你弟弟的良知……呵!”
珍珠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格外精彩。
良久,她只能弱弱说了一句:“巧翠说,此药只会让王妃您陷入昏睡,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
“呵呵。”柳婻冷笑,“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花三百两白银就只是想让我昏睡会儿?你自个儿听听,这像话吗!”
“此药名为博落回,服用过量便可让人陷入疯癫,更是可以在歇息时悄无声息的夺人性命!”
珍珠惊得冷汗涔涔:“王妃恕罪!奴婢真的以为……”
“够了!我不想听你所谓的解释,玲珑,暂时先将她关在这儿!”
柳婻握着那一包药粉和银元宝,不管珍珠哭喊求饶,大步流星的回了自己的寝殿。
玲珑锁好了珍珠的房门,也跟着进来:“王妃,现在该怎么办?您素来与陆昭仪并无太多交集,她怎么会突然想害您呢?”
房中烛火摇曳,衬得柳婻半张娇媚小脸儿格外明艳。
她与陆妙儿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连话都没怎么说过。
难道……
陆妙儿已经知道了皇帝生辰宴那日,在太液池假山后面的人是她?
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要灭口!
柳婻越想越是心惊肉跳,还有那四通八达的地下暗道。
“玲珑,之前父皇的生辰宴,你被传唤到麟德殿内侍候贵人,是全程都没有离开过对吗?”
玲珑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提起三个月之前的事情,但还是微微颔首:“奴婢确实一直都在,直到宫宴散去才离开。”
“那你是否还记得,那日我中途离开之后,还有谁离开过?”柳婻急促问道。
宫宴持续的时间长,足足两三个时辰,中间确实会有一些人撑不住先行告退。
玲珑嘴里陆陆续续吐出好几个官职:“梁侯爷、翰林院裴大人,还有陆昭仪和四殿下都曾离开过。”
柳婻毫无形象的瘫坐在椅子上,双眸微微合上却早已头脑风暴。
梁侯爷她见过,已经五十多岁了,是不可能拥有这么年轻的声音。
而戚文渊,字景行。
“你可知,那裴大人是什么来历?”
玲珑想了想:“裴大人是今年的新科状元,被封为翰林院修撰。皇上似乎有意将二公主赐婚于他,只不过二公主明年才及笄。”
二公主,是蕙嫔长女,早早就开辟了公主府住在宫外,柳婻跟她也只是匆匆打过照面。
这可就难了,她只记得陆妙儿当时叫那男人“润郎”。
“除了这些,还有吗?”
玲珑有些诧异,似乎想不出她为什么对状元郎这么关心,于是口中又说了诸如出身世家、排行第几之类的。
就在柳婻听得不耐烦时,听见她说:“裴大人本名叫裴闰耀,听说……”
柳婻倏然睁开双眸:“裴闰耀?”
“是呀。”玲珑有些摸不着头脑,“王妃,裴大人远在宫外,怎么会和陆昭仪牵扯上关系?”
柳婻眸色微冷:“那不一定。你明日就去找人打听打听,问问这裴闰耀素日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时下朝之后还喜欢去哪儿。”
这一番话让玲珑心里满是疑惑,但面对柳婻的吩咐,她还是点头应下。
两天后,柳婻独自一人便装出宫。
玲珑打听到,这位未来的驸马爷平时喜爱古董字画。
而今日,京城最大的古董铺子据说来了一幅颜大家真迹,所以她断定裴闰耀一定会出现。
朱雀大街一座两层小楼的古董铺子,柳婻还未踏入大门,就听见一道温润如玉的男子声音道:
“掌柜的。之前请你们帮忙修复的手镯,现在修好了吗?”
那颀长的背影,那俊美的半张侧脸,让柳婻心头微微一顿。
戚文渊怎么会在这儿?
店内掌柜呵呵一笑,转身在多宝阁里找了找,最终捧着一只平平无奇的首饰匣子下来。
“客官,早就修好了。您看看,掐金镶玉的工艺,简直跟新的一模一样!”
戚文渊看了看镯子,十分满意。
他从钱袋中掏出银子:“有劳帮我换只好看些的匣子。”
“哎,好嘞。”掌柜说,“但是客官,这镯子最多只值一两银子。您来我们铺子修这东西,还不如买新的呢。”
从前只看见旁人拿贵重首饰或古董来修缮,却是头一次撞见拿不值钱的来修。
戚文渊默不作声,只拿着那镯子想借光看看。
转身的一瞬间,与柳婻四目相对。
“嫂嫂?你怎么在这儿?”
柳婻灼热的目光几乎定格在那只白玉镯上,仿佛心中有什么东西被逐渐抽离……
素玉镯子平平无奇,但金丝镶玉被打造成精巧的花纹依附在镯子上,多了一丝贵气。
但饶是如此,她还是认出来了,这就是柳茵茵送给她的及笄礼!
明明是三伏天,她却仿佛置身于三九寒冬,被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全部淋湿!
“当日在太液池的人,是不是你?”
柳婻紧紧盯着他双眼,冷声问。
戚文渊没有开口,他垂着眼睛,手中握着那只玉镯不知该作何打算。
“哈!”
柳婻笑得眼尾都泛出泪花,原来他自从生辰宴之后,突如其来的示好是有原因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想试探她是否看见是他!
她又联想到之前,戚良说因为担心她身体抱恙,所以暂时没告诉她柳茵茵死讯。
而戚文渊偏偏派沙弥前来,分明是故意的!
戚文渊呼吸急促,却只能捧着那镯子,声音嘶哑:“嫂嫂,从前往事,是我不该。这镯子已经修好了,你……收下吧。”
柳婻唇边漾着一抹刺眼冷笑:“玉能修好,但人心怎么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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