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三岔五,赵健雄就会过来找展鹏,当然,都是利用晚上下班的时间。他也没什么其它过分的要求,只是和展鹏喝酒,展鹏倒也不好拒绝,碰到张文峰过来,三个人干脆就一起吃晚饭。反正他们从来不缺谈资,除了警校轶闻,各自办过的案子,就是单位的待遇、职业前景之类的话题,倒也不亦乐乎。
平心而论,展鹏还是很喜欢赵健雄的,赵健雄的职业和性格,都令他感到亲切,更遑论赵健雄那张面孔了。有时展鹏会促狭地想,他那张脸,英俊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粗野,倒真符合“雄警”的名号,尤其是他的蛮横,恰恰是杨毅所不具备的,更符合展鹏对男人的审美。
碰到的次数多了,张文峰也看出了些端倪,私下里经常调侃展鹏,说那哥们倒真是执着,却又难得地有分寸,连他都有些看不过眼了,让展鹏给人家个痛快话。展鹏从不分辨,任张文峰揶揄,一个劲儿装傻。只是有一次被说急了,才嘿嘿一笑,说,“他有老婆。”
“有老婆?那可不行。”张文峰差点儿从椅子上出溜下去,惹得展鹏一顿白眼,说,“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都是被你给吓到了。”张文峰一阵长吁短叹,说,“老展,你都不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想到你,就琢磨,假如你要是没结婚,也不至于混成这么惨。”
展鹏斜睨着张文峰,冷哼一声,讥笑道,“你回家还有睡不着想事儿的精神头儿?”
张文峰被展鹏抢白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讪讪地说,“那不还是有在队里的时候嘛。”
展鹏扑哧一下乐了,说,“你可真不禁诈。”
张文峰更显窘迫,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展鹏倒上了劲儿,吐出一口烟,眯缝着眼睛问,“现在还算协调?”
张文峰面现忸怩,说,“反正还算配合,没前一阵儿那么敷衍了。”他迟疑一下,接着说道,“老展,我也不瞒你,我现在都快被榨干了。”
展鹏瞥了瞥张文峰,脸上似笑非笑。
“也不是人家要求的,是我——”张文峰吁了口气,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像跟自己置气似的——”
“贱!无药可救。”展鹏不以为然摇摇头,眼睛里充满悲悯。
“哎,谁让我喜欢她呢。”张文峰喟然长叹。
展鹏不无担忧地打量着张文峰,问,“假如那件事儿真实锤了呢?”
“那没什么说的,离呗,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个?”张文峰怔了怔,像是好不容易下了决心一样,点点头说,“嗯,再舍不得也得离。”
于是展鹏再一次想起杨毅,心中一阵苦涩。
又一个晚上,两人再次谈起类似的话题,张文峰问展鹏,在赵健雄和杨毅之间,他更喜欢哪个。
展鹏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白了白张文峰,好笑地说,“我发现现在对这种事儿,你接受程度越来越高了,看你,原来多讨厌杨毅,烦得不行不行的。”
“那还不是被你熏陶的,”张文峰讪讪地笑了笑,皱着眉催促道,“别打岔,哥们儿关心你呢。”
“我去,有这功夫,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展鹏哑然失笑。
“痛快点儿。”张文峰故作不耐。
展鹏吁了口气,对张文峰说,“都跟你说过了,就算再喜欢咱们那个同行,也没用,他都成家了。”
“我知道他成家了,”张文峰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你还跟人家黏黏糊糊的。”
“净扯,我哪儿黏黏糊糊的了?”
“嘿,还不承认——”张文峰促狭地挤了挤眼,向展鹏凑了凑,压低声音问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能把持得住?”
“你觉得呢?”展鹏的嘴角微微上扬,不答反问。
“切,没劲。”张文峰横了展鹏一眼,叹息着说,“不过成家这事儿确实难弄,弄不好就——算了吧,你还是奔着杨毅使劲儿吧。”
“杨毅也没戏。”展鹏淡淡地说。
“为什么?”张文峰不由得有些好奇,他看得出来,展鹏和杨毅的关系一直不错。“他不就事儿多点儿嘛。”
“为什么?”展鹏的嘴角绽出一丝苦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给人家戴过绿帽子。”
“还真是啊,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张文峰轻呼出声。
“你那脑子,能记住什么?”展鹏冷哼一声。
“不是,我看他——平时对你挺好的啊,”张文峰望着展鹏,思忖一下说,“是不是过了好几年,他都过劲儿了?”
“你扪心自问,能不能过劲儿?”展鹏瞥了瞥张文峰。
张文峰一愣,摇摇头说,“难说。”
“那不就结了?”展鹏苦笑一声,对张文峰说,“亏得遇到你这事儿,算是给我提了个醒,不然我都有点儿忘形了。”
张文峰琢磨着展鹏的话,缓缓摇头,“不能,杨毅不像是那样的人。”
“他那种人才记仇呢,别看平时不念声不念语的,心里有数。”展鹏叹了口气,打量着张文峰说道,“你那个哥们儿——你恨他吗?“
“恨,我都恨不得捅了他。”张文峰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文峰,你可得悠着点儿,不能胡来啊。”展鹏担心的就是这个。
“嗨,我也就说说罢了,犯不上不是?”张文峰的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往后不来往就是了,想想就觉得可惜,原来感情多好啊,那哥们儿处的。”
“所以这世上的事儿啊,是没处想去。”展鹏也感慨。
“妈的,都是女人惹的祸,你说人好好的,非得结婚干嘛?”张文峰恨恨地骂了一句,难掩惆怅。
“嫌结婚麻烦,那就离呗。”展鹏被张文峰的话逗笑了,挤了挤眼说道,“还真是,不然你离婚算了,咱俩搭伙过,反正咱俩除了不上床,和一家子也没啥区别了,你看你,天天下班都过来报道。”
张文峰明知展鹏是在开玩笑,还是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瞪着展鹏说不出话来。
“要是想上床,也没啥,哥们儿舍身挽救你一回。”展鹏挤眉弄眼地说。
“滚吧,你。”张文峰哭笑不得,“就你那一身——硬邦邦的,小爷才不稀罕呢。”
展鹏哈哈大笑。
每逢在队里值班,张文峰都会向展鹏通报,他也不废话,只是说晚上又要值班。展鹏心照不宣,当天晚上就会去张文峰住的小区蹲守。照他的分析,那一对儿奸夫淫妇只能利用张文峰不回家的机会。但连着蹲了几次,眼看小一个月过去了,他也没抓住新的把柄,倒是和那个地中海碰了两面,展鹏远远地竖起中指,警告他别靠近自己。
展鹏能感觉到,张文峰对妻子感情还很深,假如那女人能幡然悔悟,他就打算把上一次隐瞒下来。这种善意的欺骗算不得对不起哥们儿,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两口子能走到一起,总算是个缘分。但假如再发生一次,连他都没法忍了,他祈祷着那两个人新鲜劲儿过了就能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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