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似是魔怔了一般。
他的状态越来越差了。
夏冉想要拿下男人抱着头的手,可是那双手就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抠着。
她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尽力掰着,嘴上还在不断尝试唤醒他,“安时景,你醒醒!我是夏冉!”
男人充耳不闻,他已经被困在自己的世界,没有办法走出来。
不行,这样子下去不是办法。
安时景这一看就是在经历什么心理阴影,应该是因为什么场景触发了他。
夏冉沉下心来,细细观察四周。
雨天、风声、雷电。
正想着,窗外又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床上的男人身子剧烈地一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的长吟,音量拔高,那些求救的阿语开始持续凌乱地输出。
原来是雷声。
那就让它消失。
夏冉回房间拿出她练瑜伽时用的音响,拿到安时景房间,点击播放了一首高亢的山里民歌。
由锣鼓、唢呐、笛子,镲组成的激昂人心的乐曲响彻了整个房间。
盖住了外面隆隆的声响。
这边物理驱邪驱着,夏冉上床,爬到男人身边。
没有了雷声,男人比之前平静了许多,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却没有再喃喃自语。
此时女人轻轻一拨,他的手就被她放了下来。
安时景那张俊逸的脸湿湿的,满是汗水,长发也因为他刚才的动作胡乱地糊在脸上,还散发着热气。
她细心地拂去粘连在他脸上的一根根头发。
感受到女人的温柔,安时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那双眼睛仿若初生的稚儿,懵懵懂懂,还有残存的害怕与恍然。
应该只是没回过神来。
夏冉微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
安游闯了进来。
“哥,你音乐放这么大干嘛?我在二楼都听到了,简直是对我耳朵的荼毒。”
边走边说的男人看都没看床上一眼,直接走过去把音响关了。
房间陷入瞬时的寂静,好巧不巧,又来了一阵雷声。
那些折磨人的回忆重新占据了安时景的整个脑海。
“时景!你快跑!快跑!”
“砰。”“轰。”
面前的男人眼睛又开始涣散。
安游这才转身看向床上,除了他哥,竟然还有一人。
“冉冉?”他睁大眼睛,声音激动地都破音了。
他们俩偷偷搞了地下恋情吗?发展得这么迅速?
而安时景这边,已经狠狠挣脱开女人的手,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夏冉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
%#*的,她烦得直朝男主吼:“给我滚出去!”
安游被第一次发火的妹妹吓到了,下意识地以为自己真打扰到了他们好事,讪讪地退了出去。
而安时景这边的情况比第一次更糟。
他不仅像刚才那样封闭自己,而且还排斥别人的靠近。
夏冉刚准备故技重施,先把他的手拿下来,结果刚碰上就被他抓住狠狠一甩,她一个不稳就翻到了床的另一边。
“为什么只有你活下来了?”
“安时景,为什么只有你活下来了?凭什么是你?”
“凭什么?”
走开,走开,别碰我,男人不断摇头,试图驱赶脑海里那个恶魔。
“安时景!安时景!”女人晃着他,男人还在挣扎,眼内满是痛苦。
夏冉直接低头吻住了那张还在不断诅咒自己的嘴。
她实在没办法了,只能试试这个,看能不能让男人稍微冷静一会。
还好这招很有效,身下的人渐渐平静了下来。
那双浑浊复杂的眼也恢复了些许清明。
女人抽身离开,直起身,抹了抹嘴唇,看着男人低声道:“现在冷静了吗?”
冷静了。
外面的雷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停了,只有淅淅沥沥的雨滴敲打着窗玻璃,滴滴答答。
室内一片静谧。
女人早就离开了房间。
安时景还躺在床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想起刚才女人离开前的情景。
夏冉站在床边一边整理褶皱的衣服,一边看着他。
沉着脸,眉头微皱,那双玲珑剔透的眼睛仿佛可以穿过层层屏障,直接看透他的心灵深处。
“有病就治,佛也不度你这种不知自度之人。”
她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不知自度之人,指的是遇到困难不寻求改变,不自救,只知道逃避的人。
这不就是说的他吗?
但是有些错误,已经永远失去了改变的机会。
安时景自嘲般一笑,闭上了眼睛。
夏冉没有选择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来到了安游这。
安游给她开门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和尴尬,刚才在二哥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导致他现在看见夏冉总负有一股莫名的羞耻感。
“冉冉,我,”安游顿了下,真的有点说不出口,“我刚才真的不知道你们在那个……我……”
夏冉抬手打断了这位哥的自说自话,“我跟你有重要的事要谈,是关于安时景的。”
二楼书房。
“你的意思是,二哥他在阿国极有可能撞见了战争场面,然后患上了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安游不可置信地拔高了声音。
二哥前段时间是跟他们说去了阿国,但是他说是去旅游的呀?
怎么,就搞了个ptsd回来呢?
安游还是不太能接受。
这场她和安游的谈话,最终以安游说要带安时景去医院而终止。
关于攻略对象的这个精神疾病,她也询问了小白,小白说安时景的症状不算严重。
它可以提供系统出品的治疗药,但是她就欠它一个“机情”。
机情?什么鬼东西?
夏冉无语,“不会是因为你是机器人,所以把人情‘’说成‘机情’吧?”
肥猫点了点头。
夏冉:fine。
那现在她对安时景的想法就是,静观其变,等待机会。
也不知道今天的这一出会给他们俩带来怎样的改变。
第二天一大早,夏冉在书房里正完成了一幅以白山寺为主的中国画。
巍峨庄严的庙宇,苍劲粗壮的银杏树,往来神情各异的人们,氤氲缭绕的香炉,偶尔穿梭在中间慈悲平静的僧人。
细腻婉约的笔触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幽静肃穆又香火鼎盛的白山寺。
有无真佛?不知。为何拜佛?只求心安。
从书房出来回卧室的路上,她被安妈妈重新牵走。
安妈妈一路上絮絮叨叨的,夏冉在她零碎的语句中拼凑得到了关键信息。
“我们要一起去山里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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