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祖山往北而行,翻过大室山,再越过小行山,就是跃马千里的一片坦途,四时风景与山中景色相比自是另一番味道。
山中登高望远,连绵起伏,见大河奔涌,自是胸中沟壑万千。
而身处平原,一眼天地,无尽无终,顿觉长风浩荡,心中驰骋起波澜。
小行山脚下,两匹骏马在快速奔行了几个时辰后,从山间小路拐上了去往金不二国的官道,放慢了速度,在骏马咴咴声中,身后一溜烟尘也渐渐落定。
输光光和舍多少两人,策马来到官道边上一处斑驳的石碑前。
石碑高一丈,宽三尺,汉白玉雕刻五爪盘龙缠绕攀附而上。
纵有岁月留下蚀刻的痕迹,但是,殷红的碑文依然新鲜如初,上书:天上有仙,人间大衍。
古朴而庄严的石碑,在普通人眼里也就是一普通的石块,但在有修为之人的感知下,石碑蕴含的能量之大,居然将整个始祖山半麓囊括其中。
气机如瀑,从石碑上不断涌出,沉入底下,滋养山中万物。
似这石碑,始祖山东西南北与官道交汇的地方各有一处,神葫老祖当年创建大衍宫之时,立下禁制。
言道:纵有人得仙道,亦不见得人心正,如有那淫邪之人,以道法祸害人间,有违我初心。故此,入山观人心,应在此处。
两人下马,整理衣袍,神情肃穆,来到碑前,躬身行礼。
碑上气机从两人身上扫过,又缓缓离开。
“大师兄,老祖立碑观人心善恶,几万年了,还管用不?”舍多少低声问道。
“六师妹,人心善恶,岂能是那么容易分辨的,一时善一时恶,老祖怕也是头疼难以分辨,故此在此地立碑,以示警醒之意。”
“倒是多做善事,易成大道是真的。”
“我们此行,尽量少做杀孽,救人为要。”
“师兄说的是……”
两人正在说话,突闻马蹄声隆隆从远处山脚拐弯处传来,地面开始震动,尘土开始溅起,似是有千军万马奔赴沙场一般。
从高处望去,弯弯曲曲的山间小道之上,五百黑骑一线蜿蜒,从另一个山口疾驰而来。
当先一匹白马,银鞍无人,神骏高大,一看就是百里挑一的好马。
那白马似是望见了舍多少,眼神开始热烈起来,前蹄抬起立马长啸一声,更是加快了速度,闪电般往舍多少奔来。
随着“咴咴咴”一声长啸,白马就奔到了舍多少面前,前腿一曲“扑通”一声跪下了。
熟人相见,这礼数给的真足,胡不了不由得羡慕几分。
舍多少抚摸着白马的鬃毛,扭头得意地瞥了一眼跟在白马身后吃土的胡不了。
胡不了那个气啊,老子去千乘殿领五百玄甲黑骑,唯独这神驹不给面子,怎么说好话都不行,上去就尥蹶子,这不,一骑当先,抢了自己风头,还死皮赖脸地跪舔别人,你丫滴这是见色忘友啊!
千乘殿殿主马生角虽未亲来,但是,却把自己最爱的神驹——踏雪给了胡不了,奈何胡不了和踏雪脾气不对付,降不住。
但是,舍多少可不一样,闲的没事时,经常去千乘殿喂马,骑马,和踏雪熟络的很,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再烈的马,骑过一次,就能一直骑下去。
你看,踏雪一见面就跪舔舍多少,就证明了这一点。
“六师妹,你们俩就别卿卿我我了,这踏雪啊,你就骑着吧,我老胡没这福气哟……”
胡不了见不得一人一马在那里腻歪。
舍多少才不会客气,却之不恭啦,一扭身,就坐在了银鞍之上,踏雪再一次扬蹄长嘶,说不出的欢喜。
不多时,五百黑骑在官道上列队完毕,大衍旌旗迎风猎猎,人马寂寂无声,肃穆萧杀。
人马俱披玄铁黑甲,黑甲之上暗刻符文,流光隐隐。
“一朝千乘从空来,照天戈甲光皑皑”。
千乘殿专为玄甲黑骑而设,日常训练维护三千玄甲黑骑,随时保持作战状态,以备不时之需。
关于大衍宗玄甲黑骑,只在传说中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在老祖破雪妖国之时,另一次是在收服东海妖王之时。
传闻,玄甲黑骑的力量太过强横,十骑可陷阵,百骑可攻城,千骑可覆国。
整个古庐神州,都没有一合之敌。
此次北荒之行,一次派出五百玄甲黑骑 ,足见大衍宗对此事的重视。
输光光、胡不了、舍多少端坐马上,面朝北方,正午的阳光将影子投射在坚硬的黄土大道上。
向前望去,阳光和空气似乎将地面铺上一层淡淡的水汽。
胡不了作为暂时的黑骑统领,竖起右手,往前一挥:“望北镇,驱!”
一时间,旌旗漫卷,黑骑如龙。
五百黑骑出仙山,奔赴人间惊鸿宴。
新的一天开始了,始祖山上的青铜葫芦钟,准时敲响,钟声在空气中一波一波的蔓延到始祖山周边的所有地方。
清风拂过青青草,微尘轻漾,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始祖山北山口的望北镇。
镇子中间地段,镇上最大,装潢最豪华的五福居客栈中,三个锦衣华服的翩翩佳公子从二楼各自的包房里走了出来。
大公子年方十六,身穿白袍,缀以天青袖口,银簪穿发髻,眉清目秀,手拿一把折扇,不断在手中转着,一副久经沙场的熟练样子。
小公子年方十五,也是一副富家公子哥儿的打扮,与大公子比起来不遑多让。见了隔壁房间的大公子出来,赶忙躬身行礼:“丁兄早!”
隔壁那公子回了一礼:“才弟早!”
还有一位玉面公子年约十七八,身材高挑,樱桃小嘴,小小翘鼻,鹅黄绣袍,玉簪穿云,黑皮小靴,走起路来悄无声息。
虽是刻意往男装打扮,奈何女儿本色太过,压抑不住。
明眼人一眼看穿,只是不愿说透,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吗。
毕竟,像这样出手阔绰,一掷千金把望北镇最好的客栈包下来的豪门子弟,望北镇也有个几十年没有遇到过了。
早二十年前,倒是有一个,一下子把全镇的客栈全包了,就一个人住,豪奢不?后来听说那人上了始祖山,还入了大衍宗当了掌门的小师弟,唉,你说这事儿,始祖山啥时候也开始收钱了?
这三人便是丁七两和金氏姐弟俩。
自从金生才喊了一句:老子没钱花了,天上就能掉金子之后,三人可就大发了,一掷千金把五福居整个包了下来,每日里只在镇子里转转,吃吃喝喝,买些喜欢玩意儿。
有那喜欢看稀奇的,想打听这三个娃娃儿的底细,被掌柜的一个眼神给秒杀了,在这望北镇的地界上,谁敢打自己顾客的主意那就得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够不够承受的住始祖山大衍宗弹起的一个小指头!
今日,三人说好要去镇子北面去采购一些东西,算来风头已过,该准备点礼物回山了。
三人说笑着往外走,前脚刚迈出店门,就看到镇子里的长街之上,输光光、胡不了,舍多少,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如林黑骑,雄赳赳气昂昂地往这边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