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祖山,
白月光,
铺满山川溪流田野,
层林尽染银华,
莽莽苍苍茫茫。
大衍宗,
星辰亮,
云雾缥缈,
楼台半隐,
仙人飞去来兮,
七彩流光。
其用殿,
八角楼,
七层高,
窥天地,
观人世,
御法度,
二十一丈道场。
……
诸位客官,今天咱们就说说这始祖山大衍宗神葫老祖凭一己之力,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斩妖除魔开天辟地的故事……”
始祖山往东九九八十一里地,有个小城镇,名叫“气东”,紫气东来的气东。因为地处始祖山东山口,是上山四道门之一,交通要道。故此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镇内街道井井有条,房屋错落有致;镇外高墙四四方方,围成一廓,将方圆七里的镇子揽在怀里。
东南西北四面墙各开一门,钟响城开,鼓落收关。
此时,日当午。
镇子一家茶楼里,正是饭点,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丁七两翘着腿坐在一张桌子前面,喝着茶水,嗑着瓜子,两条腿儿一抖一抖的,听说书先生讲始祖山上神仙们降妖除魔的故事。
说书的瞎老头已经在这座茶楼说了十六年的评书,丁七两也听了十六年的始祖山上的各色神仙,捂着耳朵也能猜到故事讲到哪里了。
每当听到始祖山大衍宗十二殿殿主,各个仪表堂堂,英武不凡,仙术通天,斩妖除魔何等悠闲之时,总会撇撇嘴,心里暗骂这瞎老头,不但眼瞎,嘴也瞎。
小爷我自打出生就在始祖山上混,已经整整十六年了,整天和你们嘴里的大殿们主称兄道弟,叫姐叫妹,上山打鸟,下河摸鱼,一个锅里抢肉吃,一个壶里尿过尿,哦,这个尿尿的事儿,那几个女殿主大魔头倒是没有参与……
也没见着他们哪里不同凡响啊?
如果真有不同凡响,拱门殿朱八条的屁倒是始祖山大衍宗第一响!
丁七两之所以叽叽歪歪心里不爽,完全是因为有那十二殿主在,掩盖了他这个最小的十三弟的光芒。
大家都是掌门亲传弟子,凭啥你们就是神仙般的人物?
我呢?
全天下谁知道始祖山大衍宗掌门还有个亲传的第十三弟子?
哼,凡夫俗子,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喝干了最后一盏茶,拍拍身上的瓜子壳,丁七两站起身来晃晃悠悠走到了后院一个房间门前。
“咚咚咚,咚咚”三长两短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身材瘦小的店伙计“哧溜”一下,就把自己有点猥琐的脸凑了过来。
“小师叔,您老这是玩够了准备回山?”
“三更啊,瞎老头把你们良夜殿殿主输光光夸的是天上有地下无的,我听了脸都红,你也不臊得慌?”
丁七两按住输三更的头,给他扭到了一边,要不然,影响胃口。
“嗨,凡尘俗事,岂能污了俺家殿主大人清静无为之心。”输三更一边把头扭过来,一边从门后面拿出一个包裹,递给了丁七两。
“小师叔,给您准备的好吃的好玩的。”
“听说最近镇上不太平,你们良夜殿查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小道消息,给师叔透漏一点?”丁七两接过包裹问道。
“小师叔,您老可是问对人喽,查这个可是我们良夜殿专业啊。”
“说来也怪,最近王员外家丢了一只金丝雀,张老财家丢了一只大黄鸭,刘寡妇家丢了一只芦花鸡……”
输三更板着指头把最近镇上发生的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讲给丁七两听。
“平时丢个东西很正常,不过,丢的时候都是半夜时分就奇怪了,更奇怪的是,丢的还都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小东西。”
“我们一个一个合计,好家伙,半个月十几家丢了几十只小动物,师叔,是不是有问题?”
丁七两下意识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手就给了输三更后脑勺来了一下。
“说重点!”
“哦,哎哎,经过我和半夜两人千辛万苦,艰苦卓绝的详细调查,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
“一个月前,一只有着百年道行的小狐狸,误打误撞地流窜到咱们始祖山的地界上。”
“您老想啊,咱们地界上可是有上万年没有妖怪出现过了,小狐狸一来,完全没有竞争对手,那岂不是放飞自我了?”
“今日偷只鸡,明日摸只鸭的,以为没有人能治得了它,哼!”
“惹我良夜殿,抓你没商量。昨日,我和半夜就把它堵在了镇子西边的一个破土地庙里。”
“经过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较量,我们顺利将这小妖精拿下。如今,已被收了修为,现了原形真身。”
输三更说完,招招手,一个胖胖的店伙计手里提溜着一个笼子走了过来。
“小师叔,良夜殿输半夜给您老请安!”胖伙计躬身行礼。
“好说,好说,半夜,又胖了啊,在店里当掌勺师傅,油水都被你吃了吧?”
“嘿嘿,小师叔说笑,说笑了。”输半夜说话有点磕巴。
“呀,真是个小狐狸啊,还是白色的,少见呢。”丁七两扒着笼子看了看,对着小狐狸吹了个口哨。
笼子里的小狐狸,眼神中充满了不屑,扭头不理他。
有个性,我喜欢。
丁七两一眼就相中了这个白色的小狐狸。
“小师叔若是喜欢,就拿回去当个宠物养着吧,反正,交给良夜殿也是放在后山圈养起来。”
输三更察言观色的水平相当的高,丁七两一句话,他就知道什么意思,赶紧借花献佛。
“师叔我一个人在山上也的确寂寞,养个宠物倒也挺好,如此,就谢过两位啦!”
丁七两也跟他们俩不客气,接过了笼子,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衣角被人拽住了。
“就知道你们俩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丁七两翻翻白眼很无奈。
“小师叔,此次回山,能不能给我们殿主大人捎个信儿,我们俩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年了,该轮换着回山孝敬殿主大人了,嘿嘿。”
“这两年来,虽有末功,不敢求赏,只求殿主大人能记得我们两个小的还在这里受苦,感激不尽啊!”
两人说罢,居然开始抹起了眼泪儿。
我去,你们俩这是戏精附身了吧?
从这一刻开始,丁七两对良夜殿的人有了新的认知。
“三更半夜啊,听听你们俩的名字,它就很适合在这里干吗。”丁七两故意编排道。
心里却说,接着演接着演啊,看看我能不能接。
“扑通”一下,那俩货直接跪了。
“小师叔开恩啊,我俩的前途尽在您老手里,高抬贵手啊!”
丁七两心里笑开了花,对啊,这才是求人应该有的态度吗。
唉,年纪大了就这点不好,喜欢看戏,演得好了给你鼓鼓掌,实在不行,就下场陪你演一集,也不是不可以。
这是师父说的话。
……
日渐西斜,倦鸟归巢。
丁七两背着包裹,提着笼子走在回山的路上,时不时地和小白狐说点什么,也不管小白狐能不能听懂,总比一个人自言自语强,哦,其实还是自言自语,因为小白狐压根都不拿正眼瞧他。
“我告诉你,不是我吹牛,整个始祖山大衍宗,除了师父,我是最帅的!”
“别听那些说书的瞎忽悠,什么十二殿主各个玉树临风,飞天遁地,仙术高超,其实,个个都有黑历史。”
“你别看良夜殿输光光冷面无情,其实啊,内心里那热情奔放的……哎呀,没法说。”
“大衍宗可是一直流传着关于那十二个殿主的一个顺口溜呢,我讲给你听啊。”
“光光的笑,三杠的傲,不了的胡子屠没了;
出尘的渺渺,多少的狡,生角的黑骑吃浅草;
此生的寂寥,幺幺的叨,无由无欲长生不老。”
“看你那眼神,不知道什么意思吧?”
……
丁七两絮絮叨叨地一边说,一边往山上走,熟门熟路,也不怕走错。
“以后,你就跟着我混,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比你在山下胡作非为强多了,至少啊,在始祖山大衍宗没有人敢欺负你。”
“哎呀,忘了给你起个名字了。”丁七两拍了拍脑袋,想拍出个灵感来。
“你一身雪白,只有两只眼睛是黑色的,不如就叫两点黑?黑两点?”
“哎呀,太俗。”
“嘿嘿,有了,雪里墨怎么样?”
“有情调又有诗意,和你很配哦。”
“嘻嘻,公子,我喜欢这个名字。”
一个声音猝不及防的在耳边响起。
“喜欢就好,嗯?谁?”
丁七两以为是小白狐开始说话了,很是惊喜,低头一看,小白狐正抬起头睁着黑黑的大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嘴巴里发出嘤嘤之声,小爪子在兽笼上烦躁地抓挠着,
“公子,小女子也没有名字,可否给我也起一个既有情调又有诗意的名字呢?”
丁七两抬头,借着将暗未暗的夕阳残照,看到了路边的土地庙前面,一个红衣少女,正衣袂迎风,仙气儿飘飘,巧笑嫣兮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