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以后,郑秋来特意将褚酌夕叫到了办公室里,褚酌夕老实的跟在身后,对于原因,她大致能够猜到一些。
刚才郑秋来在会议上讲,当前的两起割喉案,很有可能是同一团伙所为,所以最近在寻找凶器的同时,还要时刻注意各道大街小巷的动静,密切巡逻。
这话当然没什么问题,只是将那样低劣的模仿行为将其归结为同伙,褚酌夕的脸不可避免的冷了下来。
她调节的还算及时,可终究还是被郑秋来看进了眼里,以至于后面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讲完,就解散了会议,吩咐原地待命。
贺从云站在裴海成身边,看着二人的背影犹豫一番,还是拉上副队长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了上去。
“水杨街那起案子,你有了解过吗?”郑秋来半倚在桌边,办公室门没关严实,外头偷听的两位影子被灯光拉的齐长,一路投到郑秋来脚下。
“大概了解过一些。”褚酌夕老实回答。
“我看刚才,对于两起案件是否属于同一团伙所为这个观点,你似乎有些其它的见解,说来听听。”
褚酌夕略微诧异,她原以为郑秋来是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相对自我的个性,她刚才没有在会议上提出异议,一来是因为不能驳了队长的面子,二来,她并不认为郑秋来会听取她的建议,却不想,他居然会为此暂停会议,特地把她叫进办公室进行说明。
“是。”褚酌夕陡然笑了笑,“对于这一点,我确实有些不同的想法。”
“疑点在于,死者后脑的钝器伤并不足以致命,结合在现场发现的黑色羽毛,以及同样是割喉这两点看来,事先的击打有极大的可能只是为了控制住死者的行动,而并非致死。”
“我的意思是,凶手在故意制造割喉作为致命伤,企图与水杨街的凶杀案扯上关联。”
“还有其它依据吗?”郑秋来道。
“当然。”褚酌夕叫来了杨尧,重新调出了案发现场的监控视频。
画面拨回到一点三十六分时的情形,恰好停留在凶手企图挥舞木棍,击打死者后脑时的画面。
“凶手的身高很高,手臂很长,虽然巷道不算宽,但只是加上木棍的长度而已,完全可以让他发挥出全部的力气,如果抡圆了胳膊,这一棍子下去,死者别说是晕倒,就算是当场死亡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凶手只是单纯的想要杀死死者,大可一棍子下去,顶多补上一刀,然后逃之夭夭,用时更短,风险更小,割喉前的搏斗压根儿就是多此一举,虽然棍子会不会断是另说,但是依照凶手现在的姿势来看明显不好发力。”
“所以我才说,他的最终目的是割喉,击打后脑不过是辅助而已,也许是因为并不清楚死者的身手,不敢松懈,也或许是因为太过了解死者的身手,从而有所忌惮,怕自己不敌被其逃脱,弄出动静,以防万一。”
郑秋来闻言眉头微微蹙了蹙,似乎对于这样的说法并不十分满意,“光凭这一点,故意制造割喉作为致命伤,也有可能是犯罪团伙为了统一而制造的仪式感,并不能完全说明是模仿作案。”
“我听说,当初带队负责去往水杨街案发现场的,是裴副队?”
郑秋来抬头看她一眼,随即冲着门外大喊,“老裴!进来!”
郑秋来脚下的一双影子互相推搡了好半晌,终于算是一前一后的进去了,“怎么了这是?我正忙着呢!”
“……”
郑秋来看智障似的瞥他,“人儿小法医有事儿问你。”
“嗷,行!”裴海成抓了抓后脑勺。
褚酌夕强迫自己压了压嘴角的笑意,“裴副队亲眼见过两起割喉案的案发现场,想必对于其中感到违和的地方最清楚不过。”
一听是正事儿,裴海成当即严肃了面色,沉思上好一会儿,“说起来,确实是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太一样,可真要我说具体的,又说不太清。”
“两起案件的作案手法极其相似,但凶手的行事风格却大相径庭。”贺从云忽然道,随即看向裴海成试图求证。
“没错!是这个感觉!”
“前者行事更为自负且周密,使得她敢在杀死林文武之后从容的收拾现场,甚至于算好了租客下班经过案发现场的时间,不但不销毁死者的身份证件以及凶器,还就这么大剌剌的扔在了现场。”
“她甚至没有去找一个更加僻静的地方行凶,而是挨着居民楼,且一走出巷道,就会被大片监控所包围的街道处,随后淡然的走进监控范围,乃至在商场内戏耍了警方,最后还逃之夭夭了。”
经过贺从云这么一阐述,裴海成心里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劲儿顿时有了出气口。
“对对对!”
贺从云:“而后者,谨慎,生疏,有所顾虑,甚至忌惮着目标的身手,生怕不敌,唯一比前者利落的,就是下刀的手法跟角度,一击毙命。”
“没错,这就是我要说的。”褚酌夕接着道,“当初水杨街案发生时是在深夜,影响的范围还比较小,灯光也暗,恐怕就算是报警人,也没有完全看清案发现场的具体情况,就算通过演出的传播,最终也不过只有乌鸦和割喉这两条线索,至于遗留在现场的凶器以及证件,除了凶手本人以及警方,别人根本就无从得知,更别说行凶以后,还挑衅般带着警方在商场大闹一回的事儿了。”
“所以,这次的凶手也不过是选择了最为浅显,也最容易让警方产生联想的两点进行了模仿,倘若真的只是为了仪式感的统一,那么一周以后,是不是还有谁的演唱会上,会被凶手放出杨克的视频?”
褚酌夕此话一出,郑秋来顿时心中一沉,“这件事,到时我会一起通报上去,联合各地的民警一同关注这件事情。”
要真是这样,他倒还真希望是模仿作案。
“还有,郑队。”褚酌夕摸出口袋里已经被封入证物袋的折叠刀,“这是在死者先前居住的员工宿舍内找到的,刀刃断了一节,并且昨天尸检的时候,在死者的掌心内发现了同一形状的创口,不过已经愈合了,刚落痂。”
“据死者的室友所说,死者一个多月前特地跟同事换班出过一趟门,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且受了伤,他掌心的创口,恐怕就是在那时候受的。”
她话音刚落,贺从云接过她手里的折叠刀仔细端详一番,问的问题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死者的身上,有多余的刀伤吗?”
“没有,身上基本没有刀伤。”
贺从云目光沉沉,“凶手利用木棍攻击死者的时候,在监控里并不能看见他身上藏有刀具,说明是放在了口袋里。”
“如果是没有刀鞘的短刀,打斗间无疑容易弄伤自己,若是有,在控制住死者以后只剩下一只手的情况下,除了可以用嘴拔除刀鞘以外,还有一个更为简单便捷的方式。”
郑秋来:“弹簧刀!”
裴海成:“蝴蝶刀!”
二人异口同声,对视过后,又开始认真琢磨起对方的意见来。
贺从云轻笑,也不反驳,“总之是便于携带,又能够迅速出刃的刀具,可以往这个方向寻找试试。”
褚酌夕和贺从云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办公室,身后裴海成撞了撞郑秋来的肩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郑秋来瞥他,一想到他刚才在门口干的那蠢事就不想理他。
“小褚啊。”裴海成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是不是没想到人家对于这方面的敏锐性,不比那位小顾问来的差?”
郑秋来轻哼。
“你就端着吧,今晚的迎新宴你可是主事的,到时候可别想又拉我上去替你讲话,没门儿!”
“去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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