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楼、酒坊这样的地方,常常会出现恶霸强人所难。
就比如现在,一个骚包紫衣男子正带着两个小弟调戏一个良家女子。
这骚包紫衣男子,枯瘦如柴,脸色是不正常的惨白,黑眼圈都快赶上国宝了。
楚玄机一看,家人们,这是真肾虚啊!
来此来戏楼听戏、吃茶的人,大部分是无所事事的闲人,少部分是赶路之人,到此歇歇脚。
发生这种事情,没有人上去制止,反而会更加激动起哄,不怀好意大声嚷嚷着:“小娘子,你就从了他吧,都出来抛头露面了,还不如跟着这位大爷吃香的喝辣的。”
“就是,这副扭扭捏捏的模样作甚?指不定背地里有多放荡。还不如在此地给大伙一起看看,节操还在不在。”
这些香艳露骨的话一出,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人的恶意很多时候来的莫名其妙,明明彼此都是不认识的人,却能产生如此狠毒的恶意。
阳春想使用法术,教训这恶霸,却被楚玄机拉住手,摇了摇头。“人间有人间的规矩。”不是楚玄机不管,实在是有观规束缚,不可用术法攻击普通百姓,要解围,只能智取。
这时,之前那位戴斗笠的黑衣男子道:“好一个登徒浪子,只敢欺辱妇孺,你就这点本事?”
骚包男听闻很是气愤,眼珠转了两圈猥琐笑道:“是这个小贱蹄子勾引我,她整日穿的花枝招展,还抛头露面来这里弹琴,我以为他勾引我,才会找她的。”
人群中有人附议道:“是啊,这女子生的那般美丽,却终日抛头露面,莫不是真的勾引人家。”
那女子听的周围之人的指指点点,抱着琴忍不住哭出了声:“不是这样的,这家戏楼缺个琴师,恰好我自幼练琴,便来这里弹琴,混口饭吃,小女子不曾勾引过任何人。”
戴斗笠的黑衣男子接着开口道:“我家门口有两棵桃树,一颗桃树上结的桃,不太甜,甚至有点寡淡,不得人喜欢,桃也不长虫子。
而另一颗桃树,结的桃又大又甜,可是吃的时候要小心,因为桃太甜,桃里面会长虫。
尽管如此,大多数人依旧爱吃有虫的桃,每天吃的时候还要抱怨:好好的桃为什么要长虫呢?
可这又不是桃的错,它不过是甜了些,就招来了丑陋的虫与人们共同的喜爱。
这姑娘是位标志的美人,想来诸位在遇到黄姑娘时也是会下意识的看一眼她。
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乃人之常情。
可如今这位公子犯浑,想要对这姑娘图谋不轨,却一心说这位姑娘勾引他,这就相当于说我那甜蜜的桃主动勾引了虫。
桃长虫,难道不是因为虫子主动去吃桃吗?
甜蜜的桃就在那里一动不动,丑陋的虫子上下蠕动,钻进了桃里。结果,这丑陋的虫还狡辩,是桃的勾引。
各位父老乡亲,这如何说得过去?。”
有的人总是无端指责那些美好且柔弱的事物,仗着她弱小,肆意妄为的欺辱。待受到指责后,为了减轻他人的指责,不断的说自己是无辜的,是被诱惑的一方。
人性本恶,想来指的就是这种自私自利的行为。
戴斗笠的黑衣人这比喻多有意思,一下子就唬住了众人。
楚玄机认真听完这富含寓意的小作文,默默鼓掌,真好,修真界有自己的鲁大师!
恰在此时,那骚包男听闻被比喻成虫,恼羞成怒,要强行拖拽那女子,那女子性格刚烈,竟然拿起凳子朝骚包男子的头上招呼。
骚包男子顿时头破血流,一时之间,恼羞成怒,拔出长剑,就要向那女子刺去。
楚玄机提起个凳子飞奔而去,打算用凳子挡一挡,不能用法术,只能真刀实枪的干。
没办法,这个帅必须耍。
因为普通百姓若是被刺这一剑,必死无疑。
不过,这个凳子刚举起就被肖凌绝劫去。
白攸宁可不管这些条条框框,施法飞去就是一脚,厉声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在我眼皮下撒野。”
骚包男“哎哟,哎哟。”的惨叫连连,慢慢被家仆扶起来,缓过来后靠着家仆大声喊道:“什么人,竟敢在你太岁爷爷头上动手?”
白攸宁差点气笑了:“小爷我今儿个还没称爷,你竟敢跟我称爷,看我不揍你。”
骚包男趾高气昂道:“黄口小儿,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跟我叫板?”
白攸宁不耐烦的活动筋骨道:“我又不会算命,哪知道你是谁?就算你是天皇老子,揍你就揍你了,怎么,还要算个良辰吉日?”
楚玄机一旁听着,差点绷不住笑出声,好吊哦,若不用那张娃娃脸说就更吊了。
骚包男果然不信邪,指挥家仆道:“通通给我上,我大哥可是白宗主门下,专门负责送炭的总管的好朋友,简单点说,就是白宗主罩着我们,今天可不能给白宗主丢脸,一定要让这小子吃尽苦头!”
楚玄机:……
兄弟,还能再简单点吗?
绝了,就你这四舍五入的说法,白攸宁都得是你弟弟!
戏楼不大,创造神话!
白攸宁这下真气笑了,与肖琼玖二人,三两下就把骚包男,还有两个家仆打倒在地。
骚包男带着小弟落荒而逃。
白攸宁揍完人后,神清气爽的带着几人打道回府。
刚一回府,白夫人匆匆来访。“诸位,柳昭游醒了。”
白宗主、白攸宁、肖琼玖、楚玄机、肖凌绝,阳春、德泽一行人刻不容缓带着柳昭游返回栖霞。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柳老爷这条线索不能再断了。
楚玄机几人回到栖霞时,柳府大门紧闭,阳春、白攸宁见此,蹭蹭蹭地冲上前去拍门,大喊着:“开门。”
小厮从开着的门缝里见到是生人,又要关上门。
阳春灵机一闪道:“施主,我们是九幽山的道士,前几日刚来过,现在有事前来拜访柳老爷,请施主行个方便,开开门。”
小厮歪头看见楚玄机等人,笑着开了门:“原来是仙师呀,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快快请进。”
楚玄机若有若无道:“施主,为何紧闭大门,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厮陪笑道:“不曾,只是老爷说这几日闭门拒客。”进大门不久后,小厮难为道:“仙师,留步,小的去禀报老爷,再来引荐仙师。”
楚玄机回答:“我们掌握了与柳夫人有关的事,事态紧急,想来柳老爷不会怪罪,你直接带我等去找柳老爷就是。”
小厮不疑有他,毕竟老爷前几日才邀请过这几位道长,夫人消失也是真的,想来确有其事。“是是是,仙师请。”
到了偏殿,小厮上前敲门道:“禀老爷,前几日的道长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柳老爷不耐烦的语气从门缝中传出。“不见,不见,谁也不见,把他们撵回去。”
楚玄机道:“柳老爷,还是见见吧,我们都到门口了。”现在才不见,晚了。
屋内沉默了一会,柳老爷开门而出,再次见楚玄机等人,心中惊觉大事不妙,可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仙师,多日不见,不知何事叨扰?”
楚玄机行礼后道:“无碍,只是心中有些疑惑,特意前来请教柳老爷。”我就静静的看你表演。
柳老爷尴尬一笑道:“说的哪里话,仙师请讲。”
突然柳昭游从人群中冲出来,勃然大怒质问道:“你是何人,竟然冒充我。”
柳老爷看到柳昭游脸色骤变:“来人呐,快,快把这群人给我赶出去。”
来了几个彪悍小厮,被白攸宁、肖琼玖、阳春、德泽一脚一个踹倒在地,便无人敢再向前。
肖凌绝这时一把抓住假柳老爷的领子,带进了偏殿,还魂术此等大事,不可让更多人知道。
白宗主、楚玄机带着柳昭游跟了进去。
肖凌绝看着六神无主的假柳老爷道:“早点说清楚,少受点皮肉之苦。”
假柳老爷缄口不言。
肖凌绝挑眉戏谑道:“倒是死性不改。”说罢,便准备动手,让他吃点苦头。
楚玄机及时拦住肖凌绝,轻声道:“再问问。”
肖凌绝“嗯”了一声。
楚玄机围着假柳老爷看了一遍道:“施主,你原本叫什么?”
这假柳老爷竟主动开口道:“我叫李华锦。”
楚玄机见此追问道:“你如何学会的还魂术?”
李华锦又不开口。
李华锦看着肖凌绝、楚玄机,问了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你们真的不认识我吗?哦,不对,我应该说,你们真的不认识我原来的那副皮囊吗?”
肖凌绝和楚玄机对视一眼,眼中皆有些迷惑。
楚玄机道:“施主,凌绝认不认识你,我不知道。不过,我的话,我可以确定不认识你,我从小到大只下过一次山,就是这次,我与你,柳老爷皆是第一次见。”
李华锦突然有些疯狂道:“是吗?可是我认识你们啊!一个是九幽山天……
肖凌绝及时打断道:“呵,什么阿猫阿狗,我为何会知道,况且还是个喜欢偷东西的贼人,这种人在我这里活不过一刻。”
李华锦听了这话,气急败坏道:“是呀,你们这些人,高高在上,自以为是,怎么会记得我这种小人物。不过,我偷什么了?今天这一切都是辛辛苦苦修炼得来的,我追求富贵,何错之有?”
白宗主无语道:“你的身份不就是你偷的吗?还你修炼得来的,你自己心中没点数吗?”
楚玄机长见识了,强占他人的人生,还有理了。“求富贵没错,但是你强占他人的人生,求富贵的渠道有问题。”
李华锦大笑:“渠道有问题?有何问题?怎么?下层人守着那几亩贫地,就可自立自强,享荣华富贵,可是意思?仙师?”
肖凌绝替楚玄机答道:“自是。”
李华锦突然狂笑不止:“哈哈哈哈,荒谬至极,荒谬至极,那还魂术还是我兢兢业业修炼来的,怎么就不算我努力求富贵?
你们这些人呀,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永远都是这样高高在上,自以为是。
教唆下层人要老实本分,要顺从,不要妄想其他,这都是命。
何为命?我命由我不由天,即使天生底层,我便逆天改命,我不会承认我错,我也并不觉着我有错,要杀便杀。”
“我命由我不由天!”听听这经典大男主语录,霸气侧漏啊。
不过人家大男主修炼都是靠自己,靠外挂,实在不行,靠双修!
而你偏偏选了一种牺牲他人,成就自己的修炼方式,这不就是炮灰中的典中典吗?
楚玄机正色道:“施主,你为何这般冥顽不灵,天地自有其道,无规矩不成方圆。
若人人似你这般逆天改命,自私自利,不为他人着想,大道何在?
我等已经打听过,那真正的柳老爷一生勤勤恳恳才有了当下的积累,况且他还行善积德,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难道就活该被你占用身体,强抢家业,逼死良妻?
世上之人,谁都在努力的活着,没有谁活该被你占用身体。
更何况你的成功的出发点是建立在抢占他人的一切,从根本上就是大错特错。”
柳昭游听闻又听到爱妻已故的消息,魂都不知道飞哪去了,呆子似的站在一旁,手脚哆嗦。
李华锦恶毒的说道:“我说不过你,你们这些伪君子满嘴大道大道,可做的哪件事情不是违背大道的。算了,反正当年你们就被所谓的大道杀死,想来不久后,你们依旧会被所谓的大道杀死,等着瞧吧,哈哈哈……”
肖凌绝听闻这些话,戾气暴涨,似乎要把李华锦生吞活剥了一般,他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随意一挥衣袖,李华锦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上又落了下来,半死不活,嘴中还一直狂笑。
楚玄机看着好似要杀人的肖凌绝,扯了扯他的衣角,及时按住肖凌绝做乱的手,“凌绝,冷静,我们还没有问到有用的消息。”
肖凌绝听到楚玄机的话语后,一直盯着楚玄机看。
过去那些伤痕他根本不敢触及,现在却被不知哪个嘎啦里出来的老鼠揭开了,叫他如何不动怒。
他想要抱抱住楚玄机,他渴望着,幻想着自己感受到了楚玄机温热的肌肤,楚玄机的一切,抚平心中的恐慌。
可是不能,他没有触觉,他对楚玄机的一切感官主要来自视觉,听觉。
他将永远感受不到楚玄机的温度,这一点让肖凌绝惊恐万分,感受不到温度,也就感受不到他的呼吸,他的生死,可肖凌绝没有丁点办法。
他为了抓住救命稻草,只有随时随地看在眼里,似乎才落在了心里。
楚玄机见肖凌绝慢慢冷静下来,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该如何缓解,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还魂术。
楚玄机看着满脸大汗的李华锦劝戒道:“施主,说出谁教你的还魂术,可拯救更多无辜之人。”
李华锦笑着笑着,嘴角流出了血,几人发现不对劲,立即去查探脉象,已无力回天。“南,南,南湄,故,故土。”
在留下这个地名后,李华锦两眼一翻,再无生机。
白宗主皱眉道:“他何时吃下毒药的。”
楚玄机也皱着眉:“难怪,满头大汗,原来是吃了毒药。此事比想象中的更严重,那背后之人竟能叫修炼此术法之人,如此忠心耿耿。”
就在这时楚玄机发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李华锦用的是柳老爷的身体,到底是他死,还是柳老爷死?
楚玄机看向一旁一直哆嗦的柳昭游,人中受到重大的精神创机后,身体会短暂的哆嗦,柳昭游自听到他妻子的消息,已经过去好一会了,怎么还在哆嗦。楚玄机急忙来到柳昭游身边为他号脉。
不行了,他的身体正在枯竭,活不了。
原来还魂术还是“一亡双死。”
中了还魂术的双方,只要一方死,另外一方必然跟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