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宾客都送走后,谢阳木着脸直接去后院,宋慎之踌躇着要不要过去,谢阳却回头瞪他:“还不快过来?”
俩人一前一后往里走。
刚进门,宋慎之明显感觉到房间里的药味更加浓郁,香炉里的烟几乎瞧不见,可偏偏味道仍很浓烈,奇怪的是谢阳好像并没有很在意,而是疾步走到明珠身边。
此刻她很虚弱的靠在淮王妃怀里,眼睛半阖,烟雾缭绕中,甚至看不清明珠是睡着了还是...
淮王也匆匆赶来,着急的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儿?之前不都还好好的吗?”
淮王妃依然很是冷静:“都坐下来,陪明珠说说话吧,毕竟...以后就没机会了。”
说完,一行清泪顺着她脸颊缓缓流下。
宋慎之不敢置信:“母妃,这是何意?”
淮王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悲伤:“明珠现在还能听得见我们说话,不要浪费时间了。”
谢阳就跟个街溜子一样一屁股坐在明珠面前的椅子上,想了想:“那妖僧说,红色能镇压一切不怀好意的恶鬼,你今日全身都是红妆,如果胆敢有其他不长眼的欺负你,你就别客气!”
“拿出你教训我的气势”说到这里,谢阳的鼻头发酸,还带着一丝丝哭腔:“狠狠的...狠狠的教训他们。”
宋慎之觉得一股寒意从天灵盖一路向下,整个人跟冻住一般,傻站着,茫然的看着淮王,淮王终于意识到事情好像变得很是复杂,他弯着腰,结结巴巴的问淮王妃:“明珠...到底是怎么了?”
淮王妃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讲那么多:“明珠大限将至,你我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说完,她又将自己的脸贴上明珠的额头:“多跟她说会儿话吧。”
可突如其来的变故,淮王甚至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手脚僵硬,他颤巍巍的伏下半个身子,轻轻的问了一句:“明珠啊,我的乖明珠啊,你...你能不能醒来,看看我,看看我们呐。”
而在一旁站着的宋慎之早已泪流满面,自打明珠被救回来后,他唯一的念想就是,等她好起来后,俩人就成婚,可是等了这么些天,现在要告诉他:明珠要死了?
关键时刻,还是谢阳推了他一把:“你去好好跟明珠道个别吧,我的话说完了。”谢阳退到一边,一屁股坐在靠墙的位置,两眼放空,嘴巴微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刻宋慎之双眼通红,他拖着僵硬的腿往前走了两步,想去握明珠的手,但是被淮王妃制止:“你现在别碰她。”
“除了我,你们谁都别碰她。”淮王妃很是执拗:“碰了她,她会很痛苦。”
那只莫名其妙的公鸡又开始咯咯咯的打鸣,谢阳听完,冷笑着说:“这只该死的公鸡,我等下就炖了它!”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却很是清楚,这只报丧的公鸡,他真的是动不得。
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远远传来,屋里的人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见陈坚手里握着剑就冲了进来。
等看清屋内的情况,陈坚手里的剑咣当一声就落地。
他铁青着脸,一步一步的挪过来,嘴唇都哆嗦着:“我的明珠,我的...女儿...真的...要没了?”
所有人都沉默着,可偏偏这份沉默证实了他的猜想。
好像一瞬间,整个房子都坍塌,而他一人站在废墟中一样,又好似在那宽宽的河两岸,他完全渡不过一样,左右都是无能为力。
陈坚踉跄着走到明珠床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抚摸一下她的脸庞,却又怕惊扰到她,最终只是停在半空。
他的眼眶湿润了,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呜咽声。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明珠……”他喃喃自语道,魂好像被抽去一大半,心口开始剧烈的疼痛。
陈坚瘫坐在地上,他始终想不通,明明有那么多次的提示,那么多次的暗示,可为什么自己偏偏那么自信?
原来,原来,明珠早就站在河对岸了啊!
到头来,终是一场梦。
青烟慢慢散去,刺眼的阳光慢慢照进来,淮王妃默默放下明珠,又仔细的替她掖好被子,见她的妆有些花,她边慢慢起身,到梳妆台上取了口脂和胭脂过来。
仔仔细细的给明珠补了妆,反复看了几次,满意后才停手。
众人的目光先是不解和疑惑,直至最后变成了惊恐。
宋慎之颤巍巍的伸出手,结结巴巴的问:“母妃,你的头发...”
淮王妃没有理会旁人的异样的眼神,她很是平静:“我的头发全白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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