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个月就是新年,各家各户都开始忙了起来,因今年是谢老太太走的第一年,所以这几家商量了一番,都决定从简,年货单子也从原来长长的一串删减到一页纸,非必需品都不考虑添置。。
城里的炮竹店一早就来问今年的炮竹是否还要预留,淮王妃看了一眼正在画画的明珠,轻轻摇了摇头。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明珠肉眼可见的胖了一些,但不多,相较于之前圆润的脸,现在的下巴太过于尖锐,并且明珠的性情也大变,没有了往日的活泼。
有时候跟她说话,她都要想上一想才答,哪里有之前想说就说的痛快呢?
心里很是惆怅,但却不敢去细问,明珠现在生活得小心翼翼,对每一处陌生的环境都是一种防御姿态,到现在连后花园都不曾去过。
下了好几天的雪终于在午后停了,宁王妃和宋玉踩着厚厚的积雪来了府上。
对上明珠腼腆的笑,宁王妃很是不客气:“今年年三十到我们家去过吧,人多,热闹!”
说完很是无赖的抱着明珠:“你都不知道我们家那些小混账,一下雪就嚷嚷着要跟明珠姐姐打雪仗,家里都快被闹翻了!”
“我的乖明珠,你就救救你叔叔婶婶吧,一把年纪了,还要被闹腾!”
明珠有些为难,宋玉就在一边逗乐:“明珠,你是不是之前被打怕了,今年就不敢去了?”
“没事,我到时候保护你,保证把他们打的屁滚尿流的”
都这样说了,明珠就点点头:“好呀”
宁王府里的几个小屁孩都知道他们的明珠姐姐大病初愈, 所以都格外的乖巧,纷纷把自己喜欢的吃的,玩的,跟献宝似得拿了出来。
明珠也很是高兴,提议去扎灯笼,府里的婆子就去库房翻了一大堆的东西出来,又安排他们四个到地龙烧的没那么旺的屋里。
几个人玩的不亦乐乎,婆子顺带上了很多的点心和蜂蜜水,让他们玩的累了,也好能随时吃点东西。
男人们在书房里议论一些朝政上的事,淮王妃和宁王妃暗地里瞧了明珠几次,发现她很认真的在做灯笼,就没去打扰,两个人就在前厅边烤火边煮茶聊着天。
只是也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听见丫鬟们的尖叫声,然后就是急促的跑步声,俩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在明珠她们那边伺候的婆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了,人还没进门就摔倒在地,嘴里喊着:明珠姑娘!
坏了!俩人也顾不得穿披风,急忙往后院跑。
刚跑到二进门,就看到明珠手里拿着一把剪刀,而自己手上都是血,还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掉,脚边的雪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而周围的丫鬟小厮都不敢上前,怕她再扎进去一剪子。
三个小子被吓坏了,但也不敢哭出声,紧紧贴着房门,淮王妃一见这架势,整个人都紧张的发抖,她小心往前走两步,小声的喊“明珠,明珠,来,来三婶这边”
但明珠没有动,而是歪着头盯着她们二人看,一直看,仿佛没认出来她们是谁。
淮王和宁王他们听到下人通报后马上也赶过来,但也都是傻站着,每一个人敢上前,这样的明珠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悲伤,决绝,又害怕。
宁王妃突然想起了什么,扔下淮王妃一路小跑到明珠面前,趁她没注意,迅速夺过手里的剪刀,然后朝她的屁股上狠狠打了几巴掌,边打边骂:“你这死丫头,怎么那么调皮,不让你玩剪刀,你非要玩!”
“扎到手了没?啊,给我看看,扎到手了没有?把手撑开!”
明珠倒是听话的伸出了手,手指头还在冒着血,但手心里有一道长长的裂口,这是她流血最多的地方。
宁王妃气不过,又想骂她,结果一抬头,就看见明珠两眼含泪,哭着说:“这不是梦!这不是梦!它流血了,我感到疼了!”
说完,猛的抱住宁王妃:“这次真的不是梦了,不是梦了!呜呜呜...不是梦了”
仿佛听懂明珠在说什么宁王妃也紧紧抱着她:“乖,这不是梦,我们一直都在你身边。”
但回应所有人的都是明珠呜咽的哭声。
淮王妃的眼泪也在不停的掉,扭头吩咐快傻掉的下人去找府医来。
明珠闺房内,医女仔细的给她包扎,明珠虽然后知后觉疼的直呲牙,但明显看出来很是高兴,眼睛都亮晶晶的。
屋里坐了一圈的人,明珠看一个笑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把一圈的人笑的都心里发毛。
宁王妃拍着明珠的手:“这剪刀很是锋利,幸好没伤到骨头,不然怕是要留下隐疾,到时候不能好好用,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三个月内伤口不能碰水,每天都要认真的换药,这样才好的快!”
“你这皮猴子,你都不知道,你把他们都吓成什么样了!你三婶又差点晕过去!”
“我跟你说,我那宝贝金孙,现在都不敢进来,你说怎么赔吧。”
明珠很是羞愧,但鼻子到现在还是酸酸的,一说话就想掉眼泪,所以一直抿着嘴不吭声。
宁王妃叹了口气:“你先睡一会儿,等晚饭的时候,叫你起来吃!”
说完,就把屋里的人都撵了出去,留两个贴身丫鬟在旁边伺候。
明珠一人躺在床上,看到床幔上挂着的香囊,伸手摸了很多次,然后憋了很久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先是哭,然后是笑,就这样哭哭笑笑半盏茶功夫就安心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