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书画摊面积挺大,差不多占了两三个摊位的位置,有五六个平方。
在摊主面前的两块摊布上,分左右分别放着字幅和书画。
后面一个框子,插满了卷轴。
摊开的字画上,不乏古朴精美之作,却也有一眼假的东西。
比如一张清中期扬州八怪郑燮的墨竹图,以左家成和林深的眼力,也能看出分明就是印刷出来的,不知道老板为啥还要拿出来摊开了摆上。
看到有人站到了自己的摊位前,老板抬头打量了一下。
两个小伙子,看样子还是大学生的样子。
当先一个,衣着普通,脸上还有一大块膏药,看起来挺让人讨厌。
不过手中抱着的一个古玩市场常见的盒子,又让老板有了几分期待。
还没等左家成开口,老板先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小伙子,看看书画?”
“我这里古今名人的字画都有,你是想看唐伯虎的还是想看徐悲鸿的?”
“字幅有董其昌的,文征明的,也有启功的,···”
“来,你来看看这一幅,这是乾隆皇帝写的。”
老板拉着左家成指着摊位靠前的一副字上的印章说道。
这幅字外观看起来倒像是老东西,幅芯儿的纸张已经泛黄,两边的画轴也已经掉漆,磨损的很是厉害。
这个字幅的中间倒是洋洋洒洒的写满了字,但老板可能为了怕起风把字幅刮坏,竟然不知道从哪儿捡了两块碎砖头,压在了字幅的上面,让本来就没准备买字画的左家成更是一下子失去了动手摸一下的兴趣。
老板还不知趣,指着印章对左家成说道。
“你看这个印,十全老人之宝。”
“ 乾隆爷弘历晚年自我总结一生有十全武功, 因此把自己叫做十全老人···。”
“老板,你框子里的那一幅,拿给我看看。”
左家成打断了老板的滔滔不绝,指着后面画框中的一个卷轴对老板说道。
“对,就是那个颜色浅一点的卷轴。”
···
左家成原本并不准备买字画。
他对字画的认知,跟其他古董一样,一窍不通。
只是,在走过这个摊位前,左家成忽然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法力波动。
就跟他手腕上手串中的法力波动一样。
只是他能感觉得,从路边的书画摊上散发出来的波动,要比他手串上的弱得多。
但这也足够引起左家成的好奇了。
在摊位前面略微站了站,左家成就确定了法力波动的来源,让老板拿出了一幅卷轴。
只是刚刚从老板手中接过卷轴,左家成便恍然大悟了。
这是一幅牛三斤写的卷轴。
让林深扯着一头,左家成把卷轴打开,这个条幅的全貌展现在几人的面前,“好人有好报”五个大字缓缓映入眼帘。
“卧槽,写的这是什么东西!”
“条幅还有这么写的么?”
不管是真的对条幅的内容表示不屑,还是出于买家看货先贬三分的目的,林深直接开口怼了起来。
确实,条幅一般写的都是格言、警句,像什么“澹泊明志宁静致远”、“满招损、谦受益”、“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之类。
要么就写一句诗词。
而眼下这句,文不文,俗不俗,完全就是一句世俗俚语,竟然堂而皇之的被写在纸上,还装裱了起来,怪不得引来林深这样的品论。
这个条幅的全貌展现在几人的面前。
“赠付黎明总雅正。”
“三斤于乙未年梅月”。
后面盖着一方小印。
“三斤?这人是谁?”
看到落款,林深禁不住问了起来。
左家成却没有理他,直接向老板问起了价格。
“两千。”
老板笑嘻嘻的伸出了两根指头。
“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但你看看这纸,这轴,能用得起的可不是一般的书法家,···”
牛三斤到底没什么名气,或者说他的名气只在某一个层面流传。
至于字到底写的怎样,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反正这老板都没从字上夸,而是拿纸和轴来说事儿。
“我还着急有事儿,没空跟你慢慢论。两百,你同意我就拿走,不同意还放你这里你慢慢卖。”
左家成不再听老板唠叨,直接开价。
两个小时的时间要是用来等人,那真的是很长,能把人等的一腔怒火。
可要是用来做别的事情,很多人都会觉得紧紧巴巴。
左家成一方面着急到楼下去赌石,另一方面,他一拿到这个条幅,便已经知道了这条幅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来龙去脉,所以根本顾不上跟老板拉扯。
五年前的时候,条幅上所写的付黎明付总,确实还只是一名“副总”。
牛三斤通过协会的介绍,到一家国企“化缘”,刚好由分管办公室和后勤的付总接待。
两个人一来二去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朋友,牛三斤便写了幅字,送给了自己这位朋友。
说来也怪,自从收到牛三斤这幅字之后,付总官运亨通,从原本排名最后的副总,先是成为常务副,又提为正职,进入董事会。
两个月前,甚至调任另外一个城市主抓经济的协会高官,一跃进入高级干部的行列。
付总弃商从政,成为了付总管,某些不着调的既往自然要做割裂,就连以前办公室中的物品,也只是带走了一个水杯和一支钢笔。
原本挂在墙上的条幅,便交给了集团办公室处理。
这条幅既非名家,写的内容又过于口语,不但新来的领导看不上,办公室内都没人愿意带回家挂着。
好在牛三斤虽然字写的马马虎虎,但装裱的还算精致,这条幅在办公室柜子里放了一个多月以后,便被某一个办事员以比废纸高不了多少的价格,卖给了一个收破烂的,然后便又辗转来到了古玩市场。
而这老板从收破烂的手中拿下这幅字的价格,还不到二十块钱。
只不过,除了左家成,不管是付总、收破烂的、林深以及眼前这位摊主,都不知道这幅字的真正价值。
牛三斤虽然只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书法家,但为了他自己和嫦娥的钱途,也是每日笔耕不辍的练字,从来不曾停歇。
虽说牛三斤在写字的过程中,已经刻意的注意不在笔下灌注法力,可想要写出一幅好字,可不就得聚精会神起来,又岂是刻意的注意就能够避免的了的。
所以这些年牛三斤送出来的字,差不多都跟那些大庙前面的小贩卖的挂坠手串一样,“开了光”的。
只不过,这是真开光。
“两百真不行,我这···”
“走。”
摊主还想挣扎挣扎,没想到左家成拉着林深转身就走,丝毫不带犹豫。
只得赶忙把两人叫住,“给你了,给你了。”
左家成扔出两百块钱,也不找老板要包装盒,把条幅卷起来,夹在胳膊下面就上了电梯。
“老四,这条幅到底是谁写的?”
电梯上,林深指着条幅问。
“本地一个书法家,没啥名气,不过刚刚挂掉了。”
想着牛三斤被车撞的样子,左家成撇了撇嘴说道。
“我去,没啥名气你买他干嘛,还死了?”
林深不解的问道。
“我想着书法家画家的作品不都是活着的时候卖不上价,死了之后才涨么,就想着看看能不能先囤几张。”
“呃,你这操作,牛逼···”
林深被左家成的解释直接弄得无语,只能竖大拇指表示。
到了楼下的翡翠玉石店,左家成的动作就快了起来,基本上所有的石头都是一沾即走,并且,要价太高的赌石他根本不看。
两个小时的时间,左家成推着一辆借来的小推车,带着林深转遍了这一层的赌石店铺,花光了两个人身上的现金,还拿林深的卡刷了一万多块钱。
车上一共装了三块石头,都是全赌的赌石,其中两块稍大,平均能有一个成人的脑袋大小。
还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却是老板嫌地上的一块赌石放不稳,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一块支头,被左家成买时一块儿饶了来。
“小伙子,你们买的石头在不在这里解开?便宜,一块石头二百,我可以给你们打五折。”
两个人总共才花了两万块钱,老板不愿免费解石。解石机一个刀片还得二百块呢。
“不用了,我们回去自己解。”
左家成不愿意在这里招眼。
他选的三块石头,块块都有翡翠,最小的那块甚至是价值最高的。
这个市场里,每天来赌石的本来就不多,切开之后又能切涨的更没有几个。
而他这三块石头要是在这里解开,百分百的机率,还是百分百的大涨!
老板不把他当成怪物才怪。
更何况,他选的石头都不大,一刀下去,难免会切下来点玉肉。
本来他选的翡翠就不大,就算玉质很好,也卖不出天价。
再切下来一点来…
还是回去找嫦娥想办法吧,想来她能在不伤玉肉的情况下把外边的蒙皮都切掉。
“呦呵,这不是林二少爷么?”
“怎么,林二少爷不好好学习,开始玩起赌石来了?你妈给你的那点生活费够买一块儿石头么?”
“林老二,赌石可不是你这种挨打了还哭鼻子的小朋友玩的东西,万一输的光着屁股回家,小心你妈又把你打哭···”
正当两个人推着车准备走的时候,门外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尖利、嘶哑,还略带点娘娘腔。
二人抬头望去,一个皮肤白皙,留着长发,大花衬衫,沙滩裤,看起来年龄跟他们差不多的青年,当先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男男女女。
从身边经过时,一股浓浓的香味熏得左家成差点要掩住口鼻。
估计喷了半瓶子的香水。
“黄小妞?你丫的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来人,林深一脸的诧异。
来人叫黄胜白,是林深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的同学。
而且,黄胜白的母亲还是林深父母年轻时一起创业的伙伴,两家算是有二三十年的交情。
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林深和黄胜白从小就玩不到一起,两个人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却又因为家庭的原因还总是到一个学校上学,简直就是天生的冤家。
黄胜白的父母在他小的时候离婚,从此黄胜白跟着母亲生活,成长过程中缺少父爱的黄胜白自然而然的多了些阴柔气,便被林深起了个“黄小妞”的外号。
“林老二,再他么叫外号跟你急了啊···”
听到林深一口叫破自己的外号,黄胜白脸色嗖变,指着林深瞪起了眼睛。
“小白,你怎么又跟人家闹矛盾了啦,出门的时候不是提醒你了么,要注意风度。”一个骄里娇气的宝岛腔声音从几人的身后响起。
左家成和林深转头看去,跟着黄胜白走进来的几人中,站出了一个年轻女子,侧身对着他们。
抬眼看去,这女子穿着一条红色长裙,褐色的细高跟鞋,袅袅婷婷的站在那里,倒是显得身材不错,前凸后翘。
只是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已经进了楼里,仍旧带着一顶宽沿儿的遮阳帽,还有一副大大的墨镜架在鼻子上,全然不顾忌古玩城中略显阴暗的光线。
古玩城和外面那些商场不同。
商场里的商家,生怕自己的商品顾客们看不清,商铺中的光线弄得几乎比外面太阳下面还亮。
但古玩城里面的商家,却有一个算一个,都生怕顾客把自己的商品看得太清,商铺里面的灯光点缀更多于照明,也就是比晚上路灯下面强那么一点。
这女子已经进到了古玩城里面,却连墨镜和帽子都不摘下来,也不知道是故意惺惺作态,还是别的原因。
“Lisa,没事儿,碰到了个以前高中的同学。”
见到女子嗔怪,黄胜白像狗一样蹿了过去,拉起女子的手抚摸了两下,一脸谄媚的安慰道。
左家成和林深虽然弄不清情况,但看样子也明白,黄胜白分明就是这女子的舔狗。
左家成还好,与黄胜白和这女子都不认识,站在旁边没有说话。
林深却觉得有趣。
黄胜白从小被他母亲调教的像个女孩子一样。
小学的时候,学生们的性别意识还不十分明显,男生和女生之间的差别也不像成人那么迥异,黄胜白身边倒也有几个围绕能玩到一起的同学。
可上了中学,特别是高中,正是少年们性意识觉醒的时候,黄胜白略显女气的做派,让男生和女生都没办法接受,从此没了朋友。
虽说家中有点钱,可他们上的贵族高中,谁家里也不比别人差上多少,黄胜白发现拿钱也买不来朋友了!
高中毕业之后,黄胜白便被他离婚的父亲弄到了国外,据说是去了马六甲边上的那个城市上的大学,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四年的时间过去,如今一见,这小子虽然品貌依旧,倒是多了个女孩子愿意让他来舔。
“黄小……白…”,虽然两个人从小不对付,不过看在黄胜白母亲的份儿上,林深没有让这个从小就爱拆他的玩具,撕他的作业,没事儿就向老师和林深他妈打小报告的同学难堪,不再喊他的外号。
“这位美女是何许人也,不介绍介绍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