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人麻将打上了头,由于房间拉着窗帘,直到外面传来了雨声,林然想去看看怎么回事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天已经亮了。
“几点了啊?”林然开口问道,他的手机放在了桌子上,手表也早就没电了。
“快八点了。”苏雨诺看了眼时间,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次通宵,居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累。
就是有点不太想活了。
沈悦几人也停下了手中的牌,沈思璇已经开始哈欠连天了,她输了一晚上,从一开始的势必要赢回来到现在的一切都看淡了,她早就没了那么大的兴致。
“回家睡觉吗?还是在这里睡醒了再回去?”林然看着沈思璇那几个大哈欠,困意似乎会传染。
“在这里睡吧,房间多的是,床垫被子什么的都有,睡饱了你们再回去吧。”
还不等苏雨诺回答,龚孙佳佳就替她们做了决定。
随后龚孙佳佳带着几人分别去到了各自的房间后就离开了,临走时还问了下睡醒后要不要吃什么,她好提前准备。
“我有一计,晚上让林然给我们做饭!”沈思璇听到龚孙佳佳说这里的厨房各种都能用,于是乎立马将林然给推了出来。
“对对对,让林然做饭,你一定要尝尝这小子的手艺,虽然平日里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但做饭确实有一手。”
沈悦附和着对龚孙佳佳说道。
“不是什么叫人模狗样啊?”林然没在意晚上自己是不是要一个人准备十一个人的饭菜,他只在意沈悦又在偷偷骂自己。
“哦不好意思说错了,是衣冠禽兽。”沈悦纠正下了措辞。
其实还不如不纠正。
“是吗林然?你这么厉害啊?那晚上交给你了,我现在去给厨房那边打扫下,然后添置点厨具什么的,晚上靠你了。”龚孙佳佳有些惊讶地看着林然,想不到这小子还有这么一手。
众人商定了一下,她们八个人基本就可以代表所有人了,毕竟于至景和周初帆说话不好使,林郁斐早就睡死过去了,杨雅棋的意思就等于是他的意思。
关上房门,林然的哈欠已经止不住了:“困死了,老婆你一点都不困的吗?”
林然看着苏雨诺,对方似乎还很精神的样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房间的布局。
龚孙佳佳说这是客房,但苏雨诺觉得这客房如果拿出去外面酒店租,一间五六百完全没问题。
该有的东西都有,甚至有一个独立浴缸可以泡澡,房间也很干净,看得出来是经常有人在打扫的。
“还好,你困了去洗漱先睡吧,晚上你又有得忙了。”苏雨诺回答道。
“还行吧,十一个人做中式菜太费时间了,我想着要不做西点算了。”林然整个人躺在了床上,柔软的床垫仿佛要把他整个人给拉进去一样。
“没事,先睡吧,今天周六有的是时间,反正住在这里不要钱。”苏雨诺来到了林然身边,趴在对方身边拄着下巴望着林然。
林然侧头看向苏雨诺:“确实。有钱就是好啊。”
苏雨诺伸手轻轻戳着林然的脸,似乎很好玩的样子,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你睡吧,我去洗个澡然后就睡。”
林然点了点头,然后凑过去亲了苏雨诺一口:“去吧老婆。”
苏雨诺微笑着低下头回给了林然一个亲吻,然后便去洗澡了。
另一边,龚孙佳佳打完了电话,准备好了一些晚上林然可能要用到的东西后,也是回到了她的房间。
与其他几人住的不同的是,龚孙佳佳睡得房间就是真正的主卧,超级大的面积外加一个独立的露台,规模已经堪比一些普通住宅的面积了。
龚孙佳佳没换衣服,外面依旧在淅淅沥沥下着雨,露台有一个遮挡,虽然是在室外,但是雨水并不会侵扰。
有一张长方形的小桌子,周围两把躺椅,坐在这里可以直接俯瞰远处的风景。
清晨的雨水带来了雾气,远处的风景已经看不清,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感觉以及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龚孙佳佳坐在躺椅上,小桌子上放着一个相框。
相框里的男孩青涩少年,笑容充满阳光。
旁边的女孩笑得很甜。
两人穿着校服,只不过与传统的那种宽大难看的衣服不同,有点像是小西服,一看就是贵族学校的孩子。
龚孙佳佳看着照片发起了呆。
在无数个不经意的瞬间,记忆总是会被蹂躏,直至零落成一把未开刀刃的短匕。
它被龚孙佳佳紧紧握在手中,可再紧握也会有疲惫松懈的时候。
当短匕从她手中滑落之时,那些潜藏在内心深处的过往碎片便化作了一道道磨刀石将其开刃。
在这种小雨淅沥的清晨,在爱意弥漫的日暮时分交替加速进行着,让这把原本顿挫的刀变成闪着寒光的利器。
在松手的瞬间掉落,然后刺向自己的内心。
龚孙佳佳看着照片入了神,眼神逐渐变得柔和温暖,但却满眼的泪花。
一段故事结束后的尾声常常与另一段故事展开的前奏相互交叠。
故事的发展是线性的,是一条单轨,两个故事重合的时候,那段相交区间就会变得压抑、前后阻绝、逼仄,使人没法快速前进跑步进入下一段山海璀璨。
同时也没法让人后撤半步,躲在原本美好的故事结尾里做一场破碎的梦。
不过好消息是虽然故事是单轨前进,但却并不只有一条,无数条并行且永不相交的平行线组成了我们的人生。
“曾经说好的烟花,我替你看了;你梦寐以求的大学,我也考上了。”龚孙佳佳小声地开始自言自语。
曾经她和蔚雅瑄说自己家里正在因为遗产而打的不可开交,这是真的。
不想出国,自己偷偷跑来杭大也是真的。
只不过来杭大的原因并没有像她当时说的那么简单。
在无数个瞬间龚孙佳佳都会去想,都会去期待有关她们的一切,可一场命运的巨浪席卷了二人,将龚孙佳佳拖进了那个永远也找不到他的深渊。
“自从你离开之后,我就很少与朋友提及到你。”
“他们也不再敢提及你的一星半点,生怕我难过。”
龚孙佳佳说到这里露出了一点笑意,她拿起了相框,伸手轻轻在玻璃上抚摸着:“其实我知道你并没有走对吧,你一直参与我生活的每一个瞬间。”
“昨晚的烟花你一定也躲在某个地方看了吧,我现在说的话你也一定听到了吧。”
龚孙佳佳把相框抱在怀里,整个人蜷缩了起来,望着逐渐变大的雨势,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你好过分,你说好我们会一起去留学的,说好如果没有拿到录取,那就去杭大在一起四年。”
“骗子,大骗子。”
龚孙佳佳哭了起来。
本来这段回忆在她心里已经快要被她深埋直至遗忘,可偏偏生活发生了那么多凑巧的事情。
凑巧今晚大家说想要找个轰趴好好玩一玩,凑巧她带着大家在别墅里转悠的时候看到了堆放在杂物间里的烟花。
凑巧烟火升空时每一个人都有心爱的人在身边,除了她自己。
凑巧摆放在外面桌子上的相片没有被清洁阿姨给收起来。
哭着哭着,龚孙佳佳睡了过去。
在梦里,她回到了高中时期,回到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个男孩的后桌。
想起了上课时自己觉得无聊而在对方后背用手指画各种莫名其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画什么的场景。
下课后阳光璀璨,男孩带着那充满少年感地笑容对她说今天放学早,他爸妈不会来接他,今天可以一起去商城里玩玩。
又或者是忙碌的课程里面,自己遇到不会的题男孩总是能轻声细语地一遍一遍教着自己,但结果每次都是被对方说“看题别看我”。
梦境里光影交错,时而是男孩那令人温暖的笑容,时而是看到他笑嘻嘻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都说忘掉一个人最先遗忘的是他的声音,哪怕是做梦,龚孙佳佳都已经听不到对方说话,全程都是哑剧。
如果前半段被称为清梦,那她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过来,让自己永远沉溺在光影与现实的交叠之中,成为现实照映下另一个遥不可及、永不会苏醒的梦。
画面交织变化,她看到了那条熟悉的、令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去回忆的街道。
梦境里龚孙佳佳处于第三视角看着这一切。
男孩笑着对自己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买冰淇淋,就在那边不远处。”
看着男孩离开的背影,自己双手背在身后对着对方大声喊着:“我要香草的!”
接着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直到男孩拿着两个冰淇淋朝自己满脸幸福地走来。
然后就是刺耳的刹车声以及杂乱的人群呼唤尖叫。
她看到了自己呆呆地站在原地,前方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清秀的男孩子,街道旁一辆车子已经撞在了绿化带中,燃起了熊熊大火。
两个冰淇淋早已飞了出去,与鲜血混合起来让人看的生理不适。
接着便是尖叫声、救护车的鸣笛声、家长的愤怒与悲痛、手术室门打开后医生低垂着的眼睛摇了摇头。
龚孙佳佳忽然惊醒了,此刻她全身都是冷汗,仿佛做了一个噩梦一般大口呼着气。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龚孙佳佳头好痛,自己刚刚好像梦到了什么,但是醒过来后就又忘了。
看着手中的照片,她将照片放回了桌子上,自言自语道。
“真过分啊,别让我再次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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