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三纲五常’,说的是‘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国为民纲,国不正,民起攻之。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子为父望,子不正,大义灭亲。夫为妻纲,夫不正,妻可改嫁。妻为夫助,妻不贤,夫则休之。’”
顾浅转头看着季符离:“展开说说。”
季符离解惑道:“丈夫应该成为妻子的榜样和表率,承担起作为夫君和父亲的责任,而不是以上位者姿态来奴役妻儿。”
朱修远一脸学渣顿悟表情。
感情三纲五常不是拿来压迫弱者,竟是用来约束上位者的?!
顾浅顺着话问他:“想不到朱将军还挺大男子主义,看来这么些年活在丹姨的风光之下你也不容易吧?不过我不明白,顾秧同我一样也是女人,你为什么就要助她谋反?难不成她上位之后会推行‘男尊女卑’的法令?”
朱修远一拂袖,高声说:“我并非为了一己之私!更不是为了打压女子!”
顾浅纠正他:“那你也绝不是为了天下大义!”
她想了想,忽然问道:“你总不会是打算将我软禁起来,永远只能见你儿子一个人吧?”
死变态!
季符离问:“你要篡位自己称帝?”
朱修远装出一副三分谦卑七分不得已的样子:“没了醇亲王,还有小殿下!”
此话一出,人人震惊!
朱修远一改面色,狂笑道:“我的大计必须成功!”
顾浅暗骂一声神经病,这货兜这么大圈子只是为了替儿子囚禁儿媳妇?!
她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心中的恶心、无语、愤怒、尴尬、无奈等纷杂情绪!
“傻逼!”
顾浅翻了个有史以来最大的白眼。
朱修远并不理会这一声辱骂,他突然转身往前跨出一步,高举将军剑大喊:“铁浮屠听令——此女弑君谋逆,务必给我活捉!”
“我看谁敢妄动!”
长熠一声呼喝,飞升挡在殿门口:“铁浮屠天字营、地字营、玄字营、黄字营听令!吾命尔等速速缴械归营,不得有误!”
被点名的四个铁浮屠校尉一时迷茫不已:主帅说活捉逆贼,少帅要他们缴械归营,到底该听谁的?
“沐年!”朱修远气极,“我是在为你好!你若明白,就该速速带她离宫!”
他下令铁浮屠冲进紫宸殿本来就是为了制造混乱——在混乱中,“女帝”及醇亲王身死,“反贼”被擒,他和儿子携“女帝口谕”扶顾伯礼小殿下登基,名正言顺!
到时候,顾浅没了女帝身份,只能依附沐年活着。
长熠头也不回,眼神如鹰地盯着阶下众铁浮屠。
“爹,我说过我的事无需你操心,你这么做只会给我添乱!”
朱修远气得血液直冲脑顶,他摆了摆手道:“好好好!你既然不听,那就不要阻拦,日后你会感谢我这个做父亲的考虑周全!”
话毕,他将手中利剑“唰”地挥出,正好抵在顾浅白皙的脖颈处:“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也不许去!”
想狗狗祟祟偷溜出去的顾浅站直了身子,淡定地问:“你这是要弑君?”
她指了指在场几位老臣子:“别忘了他们可都是证人!就算我死了,你也逃不掉!”
朱修远笑道:“无妨!老夫不在乎多杀几个!”
赵太保听了,神色镇定席地而坐,不再言语。
其余几个老臣子一听,气得胡子倒仰,纷纷指着朱修远以他为圆心、祖宗十八代为半径展开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国骂,内容针对人格、相貌、下半身、未来气运等全方位扫射,不堪入耳。
要不说文官会骂人呢!
朱修远一个武将根本不是对手,在被问候亲娘的时候就气得差点中风!
他抽刀挥向曹太傅,被季符离堪堪挡住。
顾浅趁机溜到门口,强忍痛楚,一手举着金印,一手举着兵符:“铁浮屠听令,朕命你们速速归营,不得耽搁!”
铁浮屠校尉却并不上前确认兵符真伪,而是疑惑、犹豫地相互眼神交流。
顾浅沉声问:“怎么?你们身为朕的亲兵,不愿遵守朕的号令?”
“啊呀——”
“痛煞老夫也!”
紫宸殿内传来老臣子挨刀的惨叫声。
顾浅将金印和兵符放到长熠手里,冷笑一声:“我就猜到你们不会认我,也罢!既然没有缘分,那就各凭本事吧!”
说着,她仰头问天:“兰心,剑心,雨心何在?速速现身!”
下一秒,三个身轻如燕的身影从屋顶齐齐落下,她们朝顾浅单膝跪地:“陛下,紫宸殿禁卫团已到齐,静候陛下圣旨!”
顾浅看了长熠一眼,转身指着殿内,说:“捉拿朱修远,无论死活!”
看在长熠的份上,她可以不要朱修远的命。
但是如果下令活捉,那么雨心他们出手的时候有所顾忌,反而不敢全力出击。
“是!”
兰心和剑心直接冲入殿内。
雨心将大拇指和食指弯曲于唇前,吹了几声响亮的口哨,鬼魅般的黑影便从各处不断涌来。
起初,铁浮屠还想阻拦,见女帝摸出匕首抵住少帅脖子,便不再妄动。
“少帅……”
陛下这手法,一看就是个生手!
凭借少帅的能耐,单手就可以拿下她!
可是……她手中所持明明是少帅的贴身匕首!
唉,这不争气的少帅!
耳畔传来长熠低沉的声音:“你什么时候联络上她们的?”
顾浅也不掩饰:“那两个扮做轿夫的禁卫是紫宸殿侍卫,我将与雨心联络的法子教给了他们。”
她认为事出紧急,顾秧在撤换宫廷侍卫的时候肯定不会将人全部驱逐出宫,大概率是让他们待在北宫,等事成之后再挪出来续用,免得耽误登基大礼。
现在看来,她所料不错!
跳动的火光下,长熠眸中神色纷杂,隐忍、无奈、欣慰、沧桑……
顾浅眼皮一跳!
他才二十七岁,为什么她有一种他已经活了千年万年的错觉?
“啊!”
紫宸殿内传来朱修远杀猪一样的惨叫声,铁浮屠救主心切,蠢蠢欲动。
不多时,雨心便拖着浑身是血的朱修远出来了,她松开手将朱修远“啪嗒”一声扔在顾浅脚下。
“主帅!”
“主帅……”
朱修远手筋脚筋皆被挑断,身上大小伤口数道,看起来奄奄一息。
长熠蹲下来查看他伤势,听到头顶传来顾浅清冷的声音:“有劳大将军将这逆贼带下去。”
朱修远半睁着眼,看着儿子:“沐年啊,你不该啊,痴情者终为情所困……”
他还想说“你看看陛下,她虽钟情于你,却从来不会为情所困”,想想又算了,败局已定,何必再给他添烦忧?
长熠默默将朱修远背在背上,还没走出宫门,就听到顾浅霸气绝情的声音传来:
“你们这些小兵,是等着今后一个个过堂审讯,还是现在自裁谢罪?”
他猛然回头!
目光越过众人定位在台阶之上的顾浅脸上,像是看到了一个从不认识的陌生人!
顾浅不紧不慢地说:“若是过堂审讯呢,谋逆重罪当株连九族!”
顿了顿,她又说:“若你们肯自裁谢罪,朕会以殉国之礼厚葬尔等,亦不会追究你们族人责任!”
“顾浅!”
长熠的声音充满了气愤与警告。
顾浅瞟了他一眼,不做理会。
她扫视一眼阶下众铁浮屠:“御医马上就到,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罢转身入了紫宸殿。
顾浅走到赵太保身边,见他仍然席地而坐没有动弹,便也在他身边坐下,打趣道:“太保大人是入定了吗?”
赵太保并不说话,眼神落在她手腕的伤口上。
顾浅笑笑:“没有毒,御医一会儿就来。”
赵太保听了,欣慰地合上了眼,再也没能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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