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菀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就听见有人喊妈妈。
她眼皮子沉,还困,就闭着眼睛问:“怎么了,小顾思?”
顾思摇晃着她,“妈妈你快醒醒,你在着火!”
顾菀无力地笑笑,“宝贝,那叫发烧,不是着火。”
“那妈妈你发烧了,我去给你拿个冰棍吃。”
顾菀抓住他的手臂,“妈妈不吃冰棍,你去帮妈妈拿药,书房书柜上有个白色的医药箱,拿来就行了。”
“好,我去拿。”
不多时,顾思一手拎着药箱,一手端着杯温水回来了,“妈妈,你要吃哪样药,我拿给你。”
顾菀真是没一点儿力气,“谢谢宝贝,就是那个红色盒子,上面画个男人的,打开抠出一粒胶囊就行了。”
“哦,我知道了。”
顾思找了一番,“妈妈,是叫布洛芬缓释胶囊吗?”
顾菀莞尔一笑,“原来我宝贝认识这么多字啊!”
“当然啦,妈妈起来吃药吧!”
顾菀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不得不强睁开眼…
她怔住了!
眼前世界暗淡无光,不至于漆黑一片,只能影影绰绰分辨出面前是否有障碍物。
就像现在,她只能看见一团影子在晃动,她知道那是顾思,却看不清他的脸!
她预知这天会到来,可没想到这么快,只高烧一晚就这个样子了。
是不是距离失明的日子也不远了?
“妈妈,给。”
顾菀撑着身子坐起来,摊开手掌。
顾思将胶囊放在她手上,又递给她水杯,“妈妈,你怎么会搂着我睡觉,爸爸不是不让你陪我睡吗?”
顾菀吃过药,摸索着把水杯放在床头,“爸爸跟我生气了,我没地方睡,借宿在你这里几天,行不行?”
小顾思抱着顾菀的腰,开心地说:“求之不得。”
“那你去看看爸爸起床了没有,问问他还生不生妈妈的气。”
“嗯!我来当小间谍!”
顾思欢天喜地跑出去,顾菀就立刻抱膝蜷缩着身体。
铺天盖地的恐慌向她倾轧而来。
得知自己患癌的时候她没哭,被疼痛缠身的时候她没哭,可一想到再看不见她挚爱的时候,她哭了。
哭得隐忍,哭得破碎。
她总觉得,她还没有狠狠记住小顾思的脸,也没有看够顾珩爱她的样子,老天就收走了她的视力,简直比要她的命还残忍。
不行,不能再等了,要立刻定下来手术的日子,否则让顾珩发现端倪就不好办了。
她拿起枕边的手机,躲到卫生间,用Siri给周梁打了个电话。
与此同时,顾珩已经起床了,正坐在花厅里,盯着大门外。
顾思走过去,恭恭敬敬叫了声“父亲”。
顾珩皱了皱眉,“别这么正式喊我,显得我冥顽不灵。”
“爸!早!”
顾珩:“也不要这么生硬,叫爸爸就行了。”
顾思叹了口气,“爸爸,你因为什么生妈妈的气?”
“小屁孩儿少打听大人的事儿,吃饭去。”
顾思:“那妈妈这几天跟我睡,你没意见吧。”
顾珩斜睨了他一眼,“不行,我一会儿就把你妈妈送出岛。”
“为什么?”
“她不喜欢待在这里…”
顾思不理解,但尊重,“那也要等妈妈病好,她着火了…不,是发烧了,很烫。”
顾珩倏地起身,阔步走进别墅,“小兔崽子不早说。”
顾思挠挠头,用法语自言自语,“你也没问啊。”
……
来到顾思房间,顾菀正好从卫生间里出来,两人差点儿撞到一起。
顾珩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果然很烫。
想抓她的手腕来把脉,顾菀挣脱了,“哎呀,都已经吃过退烧药了,没事儿。”
她没有看着顾珩说话,因为她实在不确定他的眼睛在哪儿,只慢慢向床的位置走。
顾珩见她这么犟,也气不打一处来,“要是你昨晚不出去见靳穆阳,就不会着凉发烧了,不还是你自己的问题?”
顾菀终于摸到了床,躺下盖好被子,“是啦,我自己的问题,我又没怪你,你要是没事儿,给我端碗粥上来呗。”
“你犯错了我还要伺候你?”
顾菀望着他站着的方向,“那就让李嫂端,或者让顾思端给我,饿了,快点儿哈!”
顾珩阔步走过来,“顾菀你有没有心!”
“我要是没心,昨晚就跟靳先生跑了!”
顾珩上前掀开被子,把顾菀打横抱在怀里。
烫得他皱着眉头,想发泄不满的那些话也被堵在嗓子里,“你是大病毒,别传染我儿子!”
他把人抱到主卧床上,拽过手臂又想把脉。
顾菀挣脱他,没好气儿地埋怨,“我都说了只是普通感冒,你总想给我把脉干啥,显着你了?”
“你为什么那么抗拒我给你把脉?”
顾菀的心如响鼓重锤。
顾珩的医术她清楚,怕是一搭上就能觉察出不对劲儿。
“因为你医者不自医,我信不着你!”
“顾菀!”
此时,顾珩的电话响了,他走出房间去接。
如果顾菀没猜错,应该是周梁,他要告诉顾珩找到心源的事情。
果然,顾珩挂了电话之后,像换了个人似的。
心情好不说,还主动下楼端来了饭菜。
“起来吃饭,吃完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顾菀当然不能拂了他的兴致,连忙坐起来。
顾珩在床上支了个小桌子,把饭菜放在上面。
让她觉得尴尬的是,在光线不强的房间里,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一团。
她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只能分辨饭菜的大概位置,黯淡得连颜色都看不出来,甚至,看不见筷子。
“怎么不吃,还要我喂你?”
顾菀眼睛一亮,“嗯,要二哥喂!”
顾珩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嘴角,“别以为你撒娇,我就能原谅你了!”
嘴上这么说,可身体很诚实。
他坐在床边,端起粥碗吹了吹,抵到顾菀嘴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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