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你不用做样子给我看,我爸妈死了,他们听不见你的忏悔!”
“你不是说,要告诉他们我怀孕的消息吗?那我亲自说总可以吧。”
顾珩深吸一口气,看向别处,“要多久?”
顾菀不耐烦,“你就让我多待会儿不行吗?你看我看得那么紧,我又不是犯人!”
“好,你要跪就跪,我不管你!”
直到顾珩走出了陵园外,顾菀才转过头面对坟墓。
今天的夕阳很温柔,把整片天空染成了玫红色。
顾菀想起了数年前的一天,日月岛也是这番景象。
她记不太清,大概是在顾珩上军校之前的那个暑假,全家人一起回到日月岛避暑。
那天傍晚,顾珩领着她在后山上采了许多鲜艳的野花,多到可以绑成两大束。
她很开心,一边采一边追逐花间蝴蝶…
直到她捧着一束花跟随顾珩来到山下的陵园,才渐渐收敛起笑容。
那是顾菀第一次见过那么多墓碑,她有些怕,始终躲在顾珩身后。
顾珩牵起她的手,柔声道:“别怕,这里都是我们最亲的亲人死后的家。”
顾菀探出小脑袋,怯生生地比划:“那大伯父和大伯母也住在这里吗?”
“是啊!二哥带你来见他们,你开不开心?”
顾菀点点头,从他身后站出来,“那我不怕了。”
顾珩笑着摸摸她的头,“乖!”
她把踩来的花放在墓碑前,跪下来,仔仔细细看着上面的黑白照片。
她转过头仰视顾珩,比划着:“你和大哥都长得像大伯母。”
顾珩蹲下来搂着她的肩膀,“大伯母好看吗?”
顾菀点点头,“是大美人!”
“我们菀菀长大了也是大美人。”
顾菀眨着灵动的大眼睛,“书上说,红颜薄命,是不是长得好看的都活不长?”
顾珩嗔怒地掐了一下她的脸蛋儿,“不许胡说,菀菀长命百岁。”
“可是,大伯母为什么英年早逝了?”
嗯,顾菀学了许多成语的手语,虽然用得不是太准确,但是基本上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顾珩长叹了一口气,抚摸着墓碑上温倩宁的照片,“他们,是出了意外。”
顾菀知道,意外就是不小心的意思。
她只惋惜,没有见过他们。
“二哥很想他们吧!”
顾珩云淡风轻道:“还行,他们走了这么多年,我习惯了。”
顾菀:“撒谎,我见过你哭,还听见你说梦话喊爸爸妈妈了。”
顾珩斜睨她一眼,“我不会哭,你看错了。”
切,嘴硬!
他要是不想爸爸妈妈,为什么从来都不提起他们,为什么连他们的照片都不留一张!
顾菀在想,二哥比她要可怜。
她的记忆里没有关于父母的任何印象,从小就被告知是顾家的养女,所以她不会去肖想有父母的感受。
而顾珩不一样,从有到无,总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她拍了拍顾珩的肩膀,认真比划,“二哥,别难过,你还有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
想到这里,顾菀已是泪流满面!
回忆杀她虐她,她从未想过离开,可顾珩,却一次又一次舍她而去。
“大伯父,大伯母,抱歉!”
这声“爸妈”,她始终没有勇气叫出口。
以前是不会说话,现在是不配!
“我不知道你们和霍燃为什么朋友反目,不过却是因为他丢失性命。顾家人恨他入骨,而我是他女儿,理应父债子偿。”
“我有个双胞胎哥哥江北辰,随母姓。舅舅无儿无女,将他视若己出,他是江家唯一血脉,不能动。”
“我…这条命是顾家给的,就当我还给顾家吧!”
顾菀松了松手,一把小号美工刀就从外套袖口里滑到了手掌中。
“我这辈子,没有辜负任何人,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肚子里的宝宝…愿你来世,能挑一对称职的父母。”
顾菀边说,边划向自己的左手手腕。
这一刻,她没有犹豫。
甚至觉得,早在两年前就应该划这一刀。
她低头看着殷红的鲜血顺着手掌滴落到墓碑上,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竟觉得格外轻松。
这些年的冷眼、羞辱、折磨,还有美好、快乐、心动,一切好的不好的,总会成为过眼云烟。
她来过的痕迹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被抹平,或许几年之后,她只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没什么舍不得,毕竟,活着太苦。
顾菀抬头望了一眼湛蓝的天空,也许下一秒,她就会变成那自由翱翔的鸟儿,不被束缚,自由自在。
她靠着墓碑而坐,坚硬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止不住颤抖。
“顾珩,下辈子,我们不要再遇见了。”
好冷啊!
玫红色的天也渐渐变暗了!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睡吧,睡着了就不痛了。
……
陵园外,顾珩靠在栏杆上,脚下一地的烟头。
他烦躁地将抽了几口的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刚想进入陵园,就被一个电话铃声打断了。
来电的是尚林集团的董事长梁尚林,也是梁雨杉的父亲。
对方心急地请顾珩来医院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她吞了大量安眠药正在洗胃,医院下了病危通知。
自从顾震江去世,顾氏集团内部动荡不安,顾珩确实需要尚林集团的帮助来稳定自己地位。
他看了一眼陵园后,应承下来。
挂断电话,他回头吩咐:“袁程留下,盛哲跟我出岛。”
袁程:“顾总,那太太…”
顾珩浓眉微皱,狠了狠心道:“随她,跪累了自己就出来了。”
“是!”
他转身离开,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晚风,吹得凉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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