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主楼的路上,顾菀难受得不行。
也顾不得形象了,她直接解开了两颗开衫扣子,裸露的绯红色皮肤上,全都是指甲的抓痕和细密的小疙瘩。
她加快脚步,想立刻回房间把衣服换下来。
刚从侧门进入主楼,丁满突然出现拦住了她。
顾菀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丁满拽着手臂走来到厨房。
顾菀心想,难不成乔如兰还要让她继续包莲蓉馅儿汤圆?
可丁满没有停住脚步,而是把她扔进厨房后身的冷库里,“爷爷让你在这儿反省,什么时候认错服软了,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说完,丁满退出冷库,锁上了大门。
当最后一束光线消失的时候,顾菀意识到,她再一次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恍惚记得上一次,是去年暑假,佣人冤枉她打碎了老老爷子的古董花瓶,她不承认,拼命摇头。
其实,自始至终,她没见过那个被打碎的花瓶,也没见过顾震江的面。
许是比划得丁满烦了,她将顾菀拉到冷库门口,说了同样的话之后,就把顾菀推到里面锁了起来。
是啊,强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哪里容得下她解释呢?
顾菀没有像上次一样,一边拍打铁门一边试图开口喊救命。
她知道,佣人们听丁满的话,没有她的命令,谁也不敢打开冷库的门。
顾菀安慰自己,冬天比夏天好捱,冬天没有开制冷设备,还不至于冻死。
上次足足在里面待了三个小时都没有事,今天是过年,最多忍…五个小时,晚饭前,她一定会被放出去的。
*
另一边,顾珩从花厅里出来,心里闷闷的。
不仅仅因为顾衍说的那些话,还有他亲眼所见的这些,让他不太舒服。
他对顾菀的恨意是他自己的事情,别人用这件事情打压欺负顾菀就是触碰了道德底线。
他用不着借助别人的手去报复,也不屑用那么龌龊的手段!
一想到顾菀像犯人一样被押住手臂跪在地上,就莫名的烦躁不已。
他看不惯她刻意讨好的样子、逆来顺受的样子、唯唯诺诺的样子。
难道她以为故意做小伏低就能换来他的同情,进而原谅她的所作所为吗?
做梦!
一年以后,无论顾菀和他父母的死有无关系,他都会送她离开,送她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
不知不觉间,顾珩来到了偏楼大门前。
明媚的阳光,冷冽的空气,让他回忆起六年前的春节。
那年,他二十岁,顾菀十六。
大年三十的早上,他被顾菀的微信叫了下来。
他刚从主楼出来,就看见不远处的偏楼前,身穿红色毛呢外套的顾菀在堆雪人,她把自己的围巾围在了雪人身上。
听见脚步声,顾菀转过头,脸颊和鼻尖都冻得通红。
她堆了一个跟她差不多高的雪人,手指也因为冻得太久而不太灵活。
她有些笨拙地比划,“新年快乐,学业有成”。
顾珩知道,她在祝贺他申请下了医学院硕博连读的名额。
他一边心疼一边把自己的围巾围在顾菀脖子上,嘴上依然毒舌,“本来就笨,这会儿连仅剩的智商也冻掉了!”
顾菀依然很开心,“二哥,打雪仗吧!”
她雀跃着,头上的双马尾也随着蹦跳而上下摇摆。
肤若凝脂,明眸皓齿,是青春最好看的样子。
顾珩嫌她幼稚,转头就走。
结果没走两步,后背就被一个大雪球打了。
一回头,脸上又挨了一下。
顾珩抹了一把脸上的雪,微微勾起嘴角,扬起一抹坏笑…
后来,顾珩问过下人才知道,那天的雪本来是要由清雪车清完拉走的。
是顾菀求着管家留下了偏楼门前的雪没有清,她堆了两个小时雪人,再用一个小时打扫干净。
顾珩记得顾菀的话,“我唯有真心”。
……
思绪回笼,顾珩嘴里泛起一丝苦涩。
他走进去,来到地下室——顾菀的房间。
里面收拾得很干净,全然看不出生活过的样子。
衣柜清空,连床上都只剩一张床垫。
原来,她早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也是,二少奶奶怎么能住这种地方,她应该有更好的去处吧!
“哐”的一声,顾珩关上了门。
他的担心果然多余了,或许顾菀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无助弱小。
*
冷库里,分秒难捱!
身处黑暗,顾菀是不怕的。
她安慰自己,等丁满玩够了就会开门。
可渐渐的,彻骨的寒意从内而外将她包围,她控制不住发抖。
她张嘴呼吸,却感觉周围空气稀薄,越用力头越晕。
是过敏,顾瑶的衣服,她仍然过敏。
顾珩曾经告诉过她,过敏严重可能会休克、会气切、会死亡。
他也说过,一旦有过敏反应要尽快切断过敏原。
于是,凭借着求生意识,顾菀忍着寒冷将衣服脱掉扔远,身上只剩一件白色内衣。
她现在冷得发颤!尽量蜷缩身子取暖。
不知过了多久,她脑子开始胡思乱想,意识也有点儿模糊。
她在想如果死在这里,他们会嫌弃她晦气,说不定先骂一顿再把她送走。
她也在想,如果她死了,二哥大概就会原谅她了吧!这样的话,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喜欢大海却还没有看过,怎么才能让他们把自己葬在海里呢......
砰!
是顾菀倒下、头磕到地上的声音。
外面厨房里,佣人已经忙碌着准备晚餐。
今晚所需的冷冻冰鲜食材早就备好了,没有人会去打开冷库。
而丁满,双臂交叉站在冷库前,一边监视佣人们干活,一边听着冷库里的鸦雀无声,腹诽着:看见了吗顾菀,根本就没有人在意你的失踪,即使现在我杀了你,你也是白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