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王树安不光是个特务,还极有可能是个日本特务!
苏白做出这个判断主要依据两点,他略显笨拙的国语和时不时透露出来的东北口音。
而且,两人已经谈了半小时,他始终没提到钱的问题,兴趣始终在药物本身。
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三次提出拿样品的要求。
国难当头,国府中主战派有之,主和派、投降派亦有之。
虽然汪伪政府在1940年才成立,但在此之前,与日方早已眉来眼去了。
万绮丽发动人脉为自己找到的这位行政院官员,恐怕就是个潜在的汉奸。
苏白对自己的推断没有把握,但有了这种怀疑,这个交易肯定是不能继续下去了。
这种风险担不起。
如果自己的盘尼西林落入了日军手中,自己就不是该死了,而是罪该万死。
“好吧,药品都在青岛,我让人拿一些过来,再与王先生联系,好吧?”苏白说着站起身来,与王树安再次握手:“到时候,希望王先生鼎力相助噢?”
“一定,一定!”王树安问起苏白的联系电话时,苏白谎称自己初到上海,连房子都是临时租的,没有电话。
“等样品到了后,我会给王先生打电话的。”苏白举了举手中王树安的名片。
苏白的名片是交给了王树安的,但上面并没有电话,也没有地址,只是一个名字,和一个不存在的商行名字。
之前的小心现在看来是非常必要的,从万绮丽开始联系到这位王树安的出现,始终没讲明这个特效的药物是贩回来的还是生产出来的。
苏白只有一点没对王树安撒谎,自己确实租了套房子。
从百乐门出来,苏白并没与后面出来的万绮丽和许天意说话,而是直接回了家。
万绮丽和许天意一回来,苏白就将名片递给万绮丽:“电话局能不能找到熟人,查一查这部电话在何处,与名片上的地址是不是相符?”
“放心,这事我来办。”万绮丽接过名片后问:“怎么,这个人不可靠?”
许天意问的是另一回事:“他是不是狮子大开口了?”
“我觉得这个人很可疑,从我与他见面到我离开,他对钱的事始终一个字都没提。”
许天意和紫嫣的意见一致,认为还不到提钱的时候,下一次见面他一定会提。
苏白不得不再次对万绮丽另眼相看了,她与苏白的看法基本相同,一个中间人而已,不提钱只提药,极不正常。
万绮丽这一次的行动效率高到让苏白完全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夜,6月23日的上午,她就把电话局核对到的信息拿来了,王树安名片上的地址不假,就是电话局的装机地址。
与名片上不符的只是电话机的机主,名片上印制的是百利公司,而电话局登记的是一个叫王德利的个人。
没想到,万掌柜居然知道王德利和他的百利公司。
百利公司是一家经营日用品为主的公司,在上海的生意不算大也不算小,王德利在圈中也算有一点小名气。
王树安的名片上显示,他是百利公司的襄理,襄理这一词对于苏白来说比较古远了,但她知道,在民国,这个职位大致相当于副经理的角色,二三把手。
万掌柜说,王德利与王树安同姓王,很有可能是本族亲戚的关系,他虽然与王德利没打过交道,但可以托人帮苏白打听一下,王树安与王德利的关系。
当下,像王德利这样的小公司在用人方面都是由亲戚来把持着公司的各个主要职位,极其正常。
“不要!”苏白立刻拒绝了万掌柜正面打听的办法。
“这个百利公司成立有几年了?”苏白问。
“啊,”万掌柜想了想:“具体时间不太清楚,但至少七八年是有的。”
如果这个王树安真是特务,甚至是日本特务,他不大可能七八年前就在百利公司供职吧?
七八年前,东北的九一八还没发生呢。
“放心,这事我来办。”万绮丽听懂了苏白还没完全说出来的意思,把这件事接了过来。
一旁的万掌柜频频点头,似乎对女儿的能力十分了解和信任。
这天晚上,孔云发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是钱如飞找到了孔曼,让她转告苏白,周北望暂时不能和苏白再联系了,因为他被孔礼抓了。
苏白这边听到消息很着急,孔云那边却不慌不忙地扯了一通苏白最不爱听的。
她告诉苏白,孔曼因此得知了原来周北望一直和苏白用电报保持着联系,非常生气。
她甚至不让孔云给苏白发报告知钱如飞所报的消息。
直到晚饭过后,她消了些气才松了口,允许孔云给苏白发电报。
事情是这样的,苏白让二太太想办法通知徐老黑的人离开十里峰一事,徐老黑接到消息后不以为然,根本就没离开十里峰。
就在前几天,孔礼的军队在十里峰和徐老黑交了火,结果把杨化森也扯了进来,率军来援,最终徐老黑还是不得已在杨化森部的掩护下逃离了十里峰,伤亡不小。
但是,孔礼同样也没捞到多少便宜,伤亡也不小。
孔礼决定再次进山剿匪,已经向省府请了援兵。
这种情况下,孔礼让周北望提前买一些盘尼西林备下。
就在周北望答应后,准备一边去青岛佯装购药,一边派钱如飞于当天到孔府拿药时,周北望在临化汽车站就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
他在临化汽车站就告诉了前来送行的钱如飞,放弃去孔府拿药,等他从青岛回来再说。
跟踪周北望的人一直跟到了青岛,周北望甩脱他们回到临化后,告诉孔礼,他没有找到那个卖药的走私商人。
孔礼直接就将周北望抓了起来,什么情况目前还不清楚。
这个孔礼,终于要对盘尼西林下手了。
“周团长会不会把姐姐供出来?”万绮丽问。
“不会的。”对于这一点,苏白十分肯定。
“唉,供出来又能怎样,咱在上海,我一点也不吹牛,如果这个孔礼来了上海,只要让我知道,他一分钟也活不了!”万绮丽夸起了海口。
“真的?”苏白问。
“差不多吧,我试试!”万绮丽的口气马上变软了。
但苏白并没有觉得她是在夸海口,她可能真的有这个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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