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身边的人一起惊呼:“少奶奶怎么知道是日本人呢?”
“几个月前你娘就是被他们打伤的!”苏白一边准备手术器械一边对孔云说。
半年前,二太太去西山口接汪玉田时,就是因为汪玉田在山口附近小便时撞见了这帮人,听到了他们呜哩哇啦地讲话,才遭到了他们的追杀。
据周北望推断,他们在西山一带应该在搞测量或者是勘探。
程子枫也听说过,有一帮人在西山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周北望上次带兵追剿他们并打死一部分人,从他们携带的武器判断出他们是日本人。
“日本人进山干什么?他们测量什么?”孔云问。
“两个可能吧,”万小姐说:“要么就是测地图地形,为下一步打仗做准备,要么就是探矿。”
苏白不由地转脸看了看万小姐,到底是大上海来的,懂得真不少。
“去拿酒精、乙醚,准备手术。”苏白一边将二太太的裤子彻底褪下一边说。
“苏小姐,酒精和乙醚在哪儿放着呢?”万小姐这么一问,苏白这才想起来,身边的人不是紫嫣。
苏白不愿把万绮丽当丫鬟使,而称她万小姐,万绮丽也很少称她少奶奶或孔夫人,通常都称她为苏小姐,偶尔也称呼过几次孔太太。
“噢,你跟我来。”苏白带着万小姐通过地道来到李府。
上次进山逃难时,苏白就将大量制好的乙醚和吗啡随提纯和灌装设备一起运进了盘龙洞的一号洞,回来时带了一些存放在李府的厢房里。
苏白拿出乙醚时,犹豫了。
乙醚是用来在手术前做全身麻醉的,但用量掌握不好会给病人带来危险。
虽然乙醚的正常用量苏白是知道的,但二太太已经昏迷了两天了,还能不能以正常用量进行麻醉呢?
苏白对麻醉方面的知识,仅限于理论,并无临床经验。
“用乙醚呢,还是用普鲁卡因呢?”苏白一手拿着乙醚,一手拿着普鲁卡因,拿不定主意,自言自语了一句。
“普鲁卡因吧。”一旁的万小姐说。
苏白吃惊地看了看她:“你懂?”
“我学过一些战地救护的知识。”
“你还学过啥?”苏白不禁对这位万小姐刮目相看了,又会发报,又学过战地救护,你是不是还会用枪呢?
她的猜测马上就得到了验证,万小姐承认了,她会打枪。
那是在几年前的事,当时万小姐还在读中学,参加了一帮热血青年和学生组织的抗战义勇队,要北上山海关参加长城抗战。
一些爱国资本家和商人资助了他们,不仅给他们配备了枪支,还请了一位军人教他们射击。
被政府知道后,认为他们是在瞎胡闹,缴了他们的枪,强行遣散了他们。
也就在这时,长城抗战结束了,这个临时的义勇队就再也没人组织了。
万小姐还告诉苏白,几前年政府缴他们的枪时,她抖了个机灵,把枪藏起来没被缴去,这一次来龙兴她是带着枪来的,这也是父亲同意的,父亲认为在必要时可以保护苏白。
真的吗?
苏白在心里问,尽管万小姐这些往事听来似乎合理,但她还是不敢完全相信。
万小姐……不简单。
急着做手术,也没时间多问,如果万小姐真的对自己隐瞒了什么,问也没用。
回到孔府西厢房,开始准备手术,万小姐做起助手来,一上手就比紫嫣熟练得多,也专业得多,这一点她没撒谎,确实是学过的。
大小姐孔曼也赶来了:“大嫂,二姨娘还有救吗?”
苏白问了她一句:“你不是不爱理我吗?这时候知道叫我大嫂了?”
“大嫂就是大嫂嘛,理不理你也是大嫂。”孔曼回了一句。
精神病!
苏白没功夫再和她理论,拿起手术刀。
万小姐已经按苏白告诉她的用量给二太太注射了普鲁卡因。
“你俩也别闲着,把二太太摁住!”
苏白不敢用乙醚对二太太进行全麻,怕她永远也醒不过来。
用普鲁卡因进行局部麻醉,又怕二太太在手术过程中疼醒。
这次手术的疼痛感是给刘一眼和许天意他们取子弹时不能相比的,要把脓挤干净,还要把伤口周围所有溃烂的肉全部挖掉露出好肉来。
不要说伤员受不了,就连苏白拿着手术刀的手都在发颤,有点下不去手。
“苏小姐,苏小姐?”万小姐看见苏白在发愣,连喊了两声:“您要是下不去手,我来?”
“你,行吗?”
“救人要紧,你在一边看着点,教我怎么做就行,之前学习战地救护实习时,我见过类似手术。”
“好,那你试试。”苏白把手术刀递给了万小姐,心里却又对她产生了一个疑问,只是学过救护吗?不会是连外科手术也能做吧?
这个疑问马上就打消了,这位万小姐没有苏白想象得那么神奇。
她处理伤口时就显得笨拙了,看得出她只是见过医生操作,但没有自己动过手。
与苏白相比,只是她能下得去手而已。
手术做完后,再清洗、消毒、上药这一系列动作,万小姐还算熟练,包括术后的输液,都是由她来完成的。
苏白站在一旁,虽然全过程都是动嘴多动手少,却也出了满头汗。
苏白突然发现,自己只适合研发药品,做医生不合适。
虽然自己不晕血,给刘一眼和许天意他们取个子弹、缝合一下伤口这类手术没问题,但遇到二太太这种病例,还是有些不适应。
说夸张点,光这些溃烂的肉就挖掉了二太太小半个屁股,碗口大,挖得最深处有半寸多。
输上液后,二小姐问苏白:“我娘还能醒过来吗?”
“我也不知道,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苏白觉得问题不大,但也没有百分百把握,毕竟拖得时间有点久了。
“二姨娘福大命大,一定能醒过来的。”大小姐孔曼说着,拿出手帕来替苏白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真是破天荒了。
苏白没拒绝她,就这么看着她给自己擦汗。
“别这种眼神看我啊,你永远是我大嫂。”孔曼终于笑了,苏白已经好长时间没看见过她的笑脸了。
这孩子,八成是中了什么邪,阴阳怪气的。
这时,万小姐拿着体温计叫了一声:“39度,降了一点呢!”
苏白一把将万小姐拉过来,出了西厢房来到正房堂屋,把她往椅子一摁:“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