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瑾一家起得本就不算晚,可没想到的是等他们都起床之后,钟玄已经带着孙子在院子里打了好一阵的拳了。
祖孙两人身上微微出了汗,便赶忙回到了屋子里避避风,免得湿邪入体。
顾玲雪此时正和阿姨忙着准备早饭,钟玄看见她也已经起了床,便赶忙将人叫到身边。
“丫头,你过来。”钟玄对着厨房中气十足地喊道。
不光顾玲雪闻声而至,就连乔瑾和乔青晨都跟着围了过来。
特意是乔青晨,眼睛里发着光似的紧紧地盯着钟老的一举一动,恨不得将他所有的动作印在脑子里。
“左手先给我。”他将指尖轻轻搭在了顾玲雪左手的手腕上,片刻凝神过后又示意她将手换一换,直到他彻底收了气息睁开了眼。
“小瑾,你的方子拿给我看看。”
乔瑾闻言,立刻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勾勾抹抹了很多次的药方,恭敬地递到了钟玄的面前。
钟玄认真看着上面的成分和用量,端详了片刻之后,又把药方递到了乔青晨的面前。
“孩子,你给你嫂子看过么?”
“很久以前看过一次,最近一直是大哥亲自上阵。”
钟玄起身,将位置让给了乔青晨并对他说道,“你坐下。”
乔青晨当然明白,这是老人家对他的考核,于是自然略带紧张,多少有些施展不开手脚。
顾玲雪冲着他微笑示意他别紧张,乔青晨这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屏气凝神地诊察了起来。
他双手同时掐住了顾玲雪两手的脉口,侧转着头顶着桌子上的花纹,良久以后对顾玲雪客气地说道:“好了嫂子。”
他拿起乔瑾的药方仔细地看了看,接着又转向钟玄,似乎是在做着汇报地说道:“钟老,大哥的这个方子……我想稍微动一下。”
“哦?你想怎么动?具体说说。”钟玄说道,而一旁的乔瑾也不气,也在耐心地等着乔青晨的后文。
“君药不动,臣药里的白芷略减去一些,再填一钱的王不留。”
钟玄接着又问道:“那佐使中的饴糖你怎么看?”
“那一看就是大哥怕嫂子口苦特意加进去的,多些也无妨。”
“非也。”钟玄否定道,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顾玲雪以外都竖起了耳朵听着。
“你再仔细地看看她右手的关脉,里面隐隐的有一丝内郁。乔老三的那套诊脉的法子很容易在双手同时伸手的时候就忽略了那一丝丝隐匿起来的陷阱。”
“若是身边有久治不愈的病人,不妨放慢步子,一点点细细地筛查,像她的那一丝内郁,你加了那么多的饴糖,倒是不用她吃苦了,浪费了那么好的君药不提,调理起来还给自己添了麻烦。”
闻言,乔青晨重新坐下,顾玲雪也主动将右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片刻后乔青晨若有所思地起身,乔瑾也跟着坐下重新仔仔细细地摸索起来。
就连一旁的钟长宇都跟着跃跃欲试,等乔瑾看完了之后对着顾玲雪说了句:“小嫂子,也让我看看。”
钟长宇先是用了乔家的办法双管齐下,接着又单独地抓了她的右手,果然在关脉轻按下的一瞬间,在足太阴脾经上,掠过一丝丝的内郁。
接着,钟玄又指教道:“至于你说的减少白芷填一钱王不留,倒是没什么必要。他们新婚,不适合用这个药,万一有孕了,可就糟了。”
说完,他重新坐下,提笔重新写下了一个药方,写好之后越过了乔瑾直接递给了乔青晨,“你先看看,对你的思路有没有什么碰撞和影响。”
乔瑾苦笑着调侃:“看来我可以退休了。”
顾玲雪全程无所适从,只在钟玄说了句有孕的时候红了下脸,其他时候全程都默默地扮演着自己的小白鼠角色。
乔青晨专心地看着手中的药方,任外界的人都已经开始闲聊准备吃饭了,他依旧沉浸在药方的世界中。每一味药的名字和剂量好像有魔力一样在他的脑子里跳来跳去。
其他人都已经朝着餐厅走去,乔青晨却突然叫住了顾玲雪说道:“嫂子,再让我看一下。”
顾玲雪重新回到桌前,任凭乔青晨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确认了她的脉象,她也不急也不恼,看着眼前的少年觉得又单纯又美好。
乔青晨眼中的光更盛了,他激动地将药方揣进了兜里,在饭桌前努力压抑着自己获得新知后的兴奋。
“小晨,别忘了把药熬出来,我怎么感觉你想私吞药方。”乔瑾调侃道。
乔青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钟玄满意地对他笑着点头。
饭后,乔瑾对乔青晨说道:“小晨,你陪钟老聊聊天,有什么不懂的多请教请教,我送你嫂子去上班,很快就回来。”
顾玲雪明白他是有话要对自己单独说,便也没客气着说她其实可以自己走,便打了个招呼起身上楼,换好衣服后和乔瑾一起直奔云华。
路上,乔瑾拉着顾玲雪的手说道:“刚刚没吓到你吧?没什么大事儿,你别多想。”
顾玲雪摇头,“我不怕,有你呢。”
“小晨他就是有点儿着急了,你别怪他唐突了你。”
“这有什么的,自己的弟弟,我也无非就是坐在那伸手配合一下,怎么就唐突我了。你是不是有点儿想的太多了……”
听她说得亲密,乔瑾便放心了不少,“你对他们俩,比对我都好。”
“他们是孩子,你也是孩子么?不是应该你对我好才对么,乔老师你最近越来越耍赖了。”
乔瑾笑而不语。
顾玲雪接着说道,“刚刚吃饭前,小晨又把我叫了回去。他认真的模样,让我想到了少年时候的你。”
“哦?”
“我在想,你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该有多耀眼啊。家境好,又是天赋异禀,又是家里的希望与骄傲。”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勾画着想象中少年乔瑾美好的模样。然后她转头,看向身边那个依旧优秀得让人嫉妒的男人,柔声地说道,“我还真是走了狗屎运,这么好的男人竟然落到了我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