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里一桌客人也没有,老板见着有客上门,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
“各位客官,吃些什么?”老板问道。
沈高山想着自己三人也还未用饭,来都来了,干脆一起吃点。
便说道:“捡清爽的家常菜做上四个,再一人一碗粥,一个馒头。”
老板答应着下去准备,海棠几人这才有时间问柱子话。
柱子坐在饭馆的桌台上,显得有些茫然失措,手臂紧紧的夹着,不敢碰到桌子。
温立见此便说道:“你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
柱子抬眼小心的瞅了温立一眼,说道:“我,我是怕衣服弄脏了桌子。”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神里看到了心酸。
“你们是哪儿人?怎么到的我们这?”海棠有些好奇,问道。
沈高山伸手给柱子倒了一杯水,他立刻拿起来,应是渴极了,一大口就喝下。
这才回答说:“我们从北边的北山县来的,本来是去投奔娘亲的舅家,谁知我们千辛万苦去了,舅家竟是人去楼空,我们没处打听去,天又不下雨,带的粮食也快吃完了,就有一道儿的灾民想抢粮食,爹娘为了护住保命的粮食,硬生生……叫那群灾民给打死了……呜呜呜……”
说着,柱子痛哭起来。才十一二岁的少年,骤然失去双亲,还有一个五岁的弟弟要照顾,肩上的担子真是太重了。
哽咽一番,他继续说道:“我也没有银钱安葬爹娘,只能草草挖了两个坑,将他们埋了,带着栓子,往山里头走,若是不避开人群的话,唯恐他们抓了我和栓子去卖身。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乞讨,好不容易才到了这儿。如今已是两日,水米未进了,我也是被逼的,没法子才去偷粮食的,两位爷爷,饶了我吧。”
柱子说完,往地上一跪,就要给几人磕头。
几人都被这悲惨遭遇感动,海棠心里甚至有了收留这哥俩的想法。
沈高山忙伸手拉起柱子,又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你别怕,我们不怪你,你先起来,吃点东西,一会儿带我们去找你弟弟。”
恰在这时,老板也端上菜来,海棠朝托盘里一看,是一道辣椒炒肉丝,一道凉拌茄子,一道炒青菜,一道鸡蛋汤。
另外用筐子装了一筐馒头,足有七八个,然后每人一碗粥。
柱子看见那饭菜和馒头,眼睛都亮了,但海棠三人没有动筷子,他也很守礼的忍耐着。
温立拿了筷子塞到他手里,说了句:“快吃吧。”
柱子这才好似得到了赦免,当即端起粥碗喝了起来。
天太热,海棠其实没甚的胃口,再加上,这饭馆里的菜做的确实一般般,因此只略动了两筷子,喝了一碗粥,就放下了筷子。
海棠吃不太习惯饭馆里的菜,温立跟沈高山两个也是被沈家的饭菜吃的嘴刁了的,两人只各吃了一个馒头,喝完一碗粥,几筷子菜,也都停下了筷子。
那柱子吃的痛快,狼吞虎咽,丝毫没有注意几人都放下了筷子。
他足足吃了三个馒头,桌上的菜也被它一扫而空,还是沈高山,怕他太久没吃东西,一下子吃的太多,反而不好,忙劝道:“先别吃那么多,把这些馒头带上,你慢慢吃,一时吃得快了,对你身体反而不好。”
柱子这才放下伸手去拿馒头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的到了挠后脑勺,说道:“不好意思……我……我就是饿的狠了。”
说着又着急起来:“我弟弟,我弟弟还没吃呢。”
海棠安抚的说道:“别担心,我们这就去找你弟弟。”
温立也在旁边不停点头。
沈高山唤来老板结账,又让老板把剩下的五个馒头用油纸包起来。
老板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客官,诚惠您八百文。”
海棠一惊,这么贵!这可比那时候他们卖捞鱼时还贵的多。
沈高山也有些惊讶,但随即转念一想,如此干旱,如此缺水,在外头吃一顿饭,又要水又要粮食的,也着实不贵。
那老板此时也收起了笑眯眯的神情,解释说道:“唉,客官,也不是我们要卖这么贵,实在是最近这水紧缺,粮食的价格也疯了一样的涨,我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也亏了我家后院有一口水井,尚且水源充沛,要不然我也早就关门大吉了。”
沈高山数出八百五十文钱,递给老板,说道:“我们都省的,这老天确实快不给人活路了。给你八百五十文,这五十文还劳烦老板帮我打一壶茶水来。”
说着又翻出一个盛水的皮囊,里面的水早已喝完。
这还是他出门的时候,胡氏拿给他的,这皮囊也是他年轻时参军,军营里发的,一人一个,回家时也被他给带了回来。
老板见了,连忙推脱说道:“这可如何使得?不过就是一壶茶水,还要收你五十文钱。”
温立忙说道:“老板,你就收着吧,今时不同往日,这水可珍贵着呢!”
这话海棠倒是赞同。
那老板听了这话,也不再推脱,忙拿着皮囊灌了一壶茶水,交到沈高山手上。
几人再次致谢,这才出了饭馆登上马车。
沈高山同柱子坐在车辕上,由柱子指路,几人朝城隍庙而去。
马车行了一刻钟,方到了城郊的城隍庙。
说是城隍庙,其实早已是断了香火,破破烂烂的一个破庙罢了。
只不过说还有片瓦可遮头,有墙可避风,不至于风吹日晒罢了。
柱子奔下马车,立马朝着庙里奔去,海棠几人紧随其后。
这是一个只有一间的城隍庙,从头望到尾,并不太好藏人。
柱子跑到角落里,那里有一根未倒塌的柱子支撑着,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靠在墙上,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柱子小心翼翼的扶起那个身影,嘴里有些焦急的叫道:“栓子,栓子,哥回来了。”
被叫栓子的小人,慢慢的睁开双眼,好像是被饿迷糊了,双眼聚焦了好一会儿才认出眼前的人,正是自己的哥哥。
栓子有些虚弱的说:“哥,你回来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