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干嘛不说话啊。”娜娜捅了捅他,长久的得不到回答后,难免让她有些许不耐烦。
一抬头才看到卢卡少有的表情管理失控,上下半张脸各自为营,嘴角勾着一个讥讽的笑,这是他最常有的表情,但是上半张脸从眉峰到拧紧的眉头还有眼底都在诚诚恳恳的表达着惊讶中透着一丝羞涩,羞涩中还有一丝抗拒和无措。
娜娜一愣,脸上表情也跟着僵硬起来:“喂,你在想什么色色的东西!”
她直接戳穿了卢卡勉强维持的表面淡定,随即卢卡整张脸涨红起来,连耳尖都红了个彻底。他难得支吾的反驳道:“明明是你说了奇怪的话吧,再说了,你是魅魔,这种暗示只能往那些方面想啊!”
说到“那些方面”的时候,他音量陡然小了不少。
“我是说,吸一口你的精气!精气!你人就不会这么亢奋了!你是痴呆吗!”娜娜羞愤的想要掐卢卡,却发现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供自己下手了,只能恨恨的剜了他一眼后转头不看他。
“……那,先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卢卡勉强认可了这种办法,虽然他对自己是否还需要表示怀疑,因为脸部持续高温也相当消耗体力。
“放我下去,我自己能走。”娜娜一刻都不想在他怀里呆了,全是黏糊糊的绿液,恶心到自己需要花五十年来治愈这一瞬间。
“行啊,大小姐,你往下看看这里有你落脚的地方吗?”
娜娜一看,地上不仅有瓦块碎片,还有蜘蛛残肢,绿液简直铺满了整条道路,一直延伸到广场去,她打了个干呕,立刻放弃了刚才的提议。
卢卡贱贱的笑了:“别吐我身上啊,免得我一下手抖把你给丢下去了。”
“你敢!”
“你可以试试。”卢卡半真半假的威胁。
一人一魔靠着斗嘴,终于走到了干净的地方,也终于消化掉了说不清楚的脸红心跳。哈兰家的门大敞着,想来是因为仓皇逃命时也顾不得这些,倒也省得卢卡一脚把门踹坏了。他前脚进门,后脚顺便把门关上,整个镇子里现在不足二十人,而大部分又都在城门口精疲力竭的休息,他依旧不知道在心虚什么,还是把门关好了。
刚一进屋娜娜就飞快的跳下地来,冲到厨房拧开水龙头冲洗着在卢卡衣服上沾到的绿液,手洗了三遍之后终于舒服了,剩下的就是全身。
不过要洗澡也需要等等,她从厨房到外间,见卢卡手撑着长刀,人站得笔直,眼底如有火焰跃动,看过的一切东西都将沸腾。这实在过于耀眼,让人忍不住想逃离,又情不自禁的驻足,因为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被煮沸了。
娜娜只一看就知他神经还紧绷兴奋着,根本放松不下来,就跟上了箭的弓弦,满张到了极点。
可人到底不比弓弦,人是有极限的,再这样下去娜娜还不怀疑这个男人会燃烧最后一刻,然后直挺挺的昏过去。
“喂,你累不累?”
卢卡看了她一眼,经过了一夜的战斗娜娜也没有了往日的整洁,但是凌乱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肩头,孔送的蓝宝石已经被她改成了耳坠子,摇晃中折射出冰冷又炫目的碎光,可即便是名贵的宝石,依旧不及她眼睛半分神采。她看起来分明也是疲累的,却又无比的光彩照人。
他没有回答,把长刀倚在墙角,沉默的向她走来。
步子不紧不慢,可随着他一步步缩短距离,娜娜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仿佛是草原上早已被锁定的羚羊,无知无觉的踏入了雄狮的领地。
而现在这头雄狮,正把她困在墙和胸膛的中间,只留一小点缝隙可供她呼吸。
卢卡很高,比娜娜整整高出一个头,所以娜娜必须扬高头才能注视他的眼睛。卢卡低下头,第一次觉得这样的身高差令他万分受用,无助的羚羊被困在利爪间,只能睁着大眼睛扇动着鸦羽一般的长睫毛直勾勾的望着自己。
娜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脸红了,她只感觉到耳垂上都是烫,随着她的心跳,血脉突突跃动。当然也可能是卢卡呼吸的热度,内心又忍不住骂自己不中用,明明是魅魔,但是不论是色气还是性张力都被眼前的男人比下去了啊!
“在想什么?睫毛乱颤的。”卢卡低声笑着,缓缓地低下头。
娜娜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了,事实上是她自己无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男人靠过来,鼻尖与鼻尖轻轻一擦便避了开去,只留下温热的触感,似真非真。娜娜来不及捕捉那种残留的热度,大脑已经先一步放空,她只能抬起脸呼吸卢卡的呼吸,卢卡好闻的味道掺杂这绿液的恶臭,形成了一种极其古怪的味道。
对气味十分挑剔的娜娜形容不出来这究竟算好闻还是不好闻,但也没得选,傻乎乎的吸了一口。
然后他们的唇和唇也只剩下了微乎其微的一厘米距离,这样充满压迫感的姿势令她不舒服,她向后退,身后就是墙,她又能退到哪里去?更不要说男人看出猎物想躲开,于是反射性的握住那纤细的后腰将其捉回的行为。
“允许你吸两口。”说完看娜娜傻乎乎的样子就往她脸上吹了口气。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温热的吐息吹起她软软的额发,她立即清醒过来,更加仰起头,细瘦的脖颈曲成惊心动魄的弧度,吞下了第一口精气。然后她主动扣住了男人宽阔的肩膀,踮起脚尖,卢卡无意识的张嘴,她吞下了第二口精气。
亢奋状态下的精气格外可口,只两口娜娜就觉得身体里空虚的魔力被一次性填补满。她舒服的阖起了眼,在卢卡怀中餍足地喟叹了一声。
“啊,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门口传来哈兰的声音,一人一魔忙扭头去看,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他们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你们继续,我没有回来过。”说着哈兰便体贴的想为他们合上门。
一人一魔犹如磁铁的南极和南极,飞快的弹开好大一段距离。
可哈兰的动作更快,门已经彻底关上了。
“哈兰,你回来,我们不是……”卢卡徒劳的朝紧闭的门伸出手。
“他已经走了。”娜娜在旁边补刀。
“我看到了。”他收回那只手,烦闷的抓了抓头发。
“算了,不想了。你要洗澡吗?”他问娜娜。
“洗!”这是完全不需要思考的问题。
两个人都想洗澡,但浴桶只有一个。最后一人一魔在互相掐了八百句之后,最后决定用古老而又传统的方法在决出今天谁是赢家。
——抛硬币。
抛了三次之后,娜娜赢得了先洗澡的胜利。卢卡则需要穿着那一身粘在身上的衣服,苦哈哈的给娜娜烧水,准备浴桶,倒水。
傍晚时分了,门外惊慌的呆了半日的绿尾镇居民终于等到了大门打开,露出了里面可以说是狼藉的景象,被蜘蛛践踏的残垣断瓦散的满地都是,死掉的大蜘蛛或翻着肚子蜷缩着几条腿,或被切成了好几瓣,里面的内脏黏液流得到处都是,恶臭呛鼻嗓子眼儿,还熏得人眼睛痛,好些人边进门,边吐,其中还包括了旺财。
等他一路吐到哈兰家的时候,胃里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了。惨白着一张脸挂在门上,还敲了敲门,因为入城的时候哈兰曾经握着他的肩膀,再三强调,进门的时候一定要敲门,不能直愣愣的闯进去。若是见到门是开着的,就要在门外弄出动静来,先叫一声卢卡,得到允准再靠近。
旺财有心想这些奇怪的要求都是为什么,但身体的虚脱早就不能支撑他大脑一丁点的运转,他按部就班的挪动步子,敲门,然后娜娜穿着干净清爽的衣服给他看了门。
晚霞似她,她似晚霞。
“小胖子,干嘛这个表情?”娜娜拿帕子绞着湿发,看旺财满脸古怪。
“娜娜小姐,你干净得令人发指!”小胖子皱着一张肉乎乎的脸说道。
娜娜娇俏的笑出了声:“呵呵,我全当你夸我了。”
旺财跨进门第一句话就是:“主人呢?”
“洗澡。”
旺财正点着头呢,哈兰也跟着进来了,听到说卢卡正在洗澡又给了娜娜一个“我都懂”的眼神,娜娜接收到了这个眼神,内心呐喊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她也懒得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一个魅魔拒绝了男人?
算了吧,没有人会相信的。
没过多久,哈兰一家也回来了,众人都是蔫头耷脑,有气无力的样子。这些人一辈子都没有出过绿尾镇,人生的最大的事情也不过是结婚生子,孩子当上了骑士。
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他们来说,可能就算是做噩梦也不会梦到这样的场景。娜娜手撑着脑袋,恶趣味的勾起嘴角,从今天开始,她相信整个绿尾镇的噩梦素材都被蜘蛛承包了,并且不知道要梦多少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