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去敲门?”
玩笑话两人听完就算了,敲门是不可能敲门的,不仅不会敲门,他们还必须悄悄地进去。
等到两人靠近后,才看清楚这并不是他们认知里传统建筑的房子,不是几层楼高的木质楼房,也不是城堡。
青瓦白墙,无声的座立在眼前,自带古朴和高贵,让卢卡和娜娜疑惑不已,这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房子就是龙的住所?
对视一眼,卢卡扛起失去意识的梅尔菲斯,娜娜不知为何压低了嗓子:“要不我们把他放在这里吧,也许外面才是安全的。”
“为什么说这么小声?”
卢卡没有理会她的提议。
“我这不是怕扰到了龙睡觉嘛。”
“呵,大小姐这么有礼貌?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我一向很有礼貌的,这你看大白天的,龙肯定在睡觉,不然我们别进去了。”
娜娜拽着他的手臂,卢卡肩膀上扛着一个,手上半挂着一个,脚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直接向那座看不出名堂的房子靠近。
厚重的木门上,有两个怒目张嘴的兽头门环,一左一右样式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当然他们不会去敲响。绕着整座房子走了一圈,房子四四方方,每一边都有一百步以上。一样的青瓦白墙,根本看不清里面,也不能判断哪里是后窗后门。
“你飞上去看看?”他试探着问娜娜,心知她是肯定怕得要死多半不会答应。
出乎意料的,娜娜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
“干嘛那么看我?你反正都是要进去的,我现在大发慈悲也是能让大家都安安全全的出来。”说完娜娜展翅,腾空。
因为他们不能离太远,所以情况就是娜娜在天上飞,卢卡在地上跟着追,他跟了一会,恍惚的觉得自己像神话里的追逐太阳的斯库尔。
娜娜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把整座房屋绕了一遍后才落地,脸上是难得的严肃。
卢卡也跟着紧张起来:“你看到什么了?”
娜娜迟缓的摇了摇头,才说道:“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娜娜摸了摸下巴,“就是白茫茫的一片雾,但是看起来并不是幻术,我看不透,这房子有古怪。”
这本该是一件应该令人惶恐不安的事情,没想到卢卡不慌反笑,他兴奋地摸了摸刀柄,却并不着急 抽刀。
“你不害怕吗?怎么还笑起来了,别是脑子坏了吧?”说着娜娜忧心忡忡地想去摸卢卡的额头,被卢卡躲开。
“想什么呢,生死攸关的时刻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
“那生死攸关的时刻你就不能稍微严肃紧张一点?”
卢卡没所谓的耸了耸肩,主动伸手捉住了娜娜的手,娜娜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惊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你你,你做什么,你,你给我放手!”
逆着光,卢卡转头对娜娜扬起笑容,又是那个仿佛所有困难艰险都能被迎刃而解的笑容,让人不由自主的安定下来,忍不住相信他。
娜娜愣神的两秒功夫里,卢卡已经拽着她走近了那扇门,她立刻清醒过来,又咬又挠的在卢卡胳膊上留下好多印子,偏偏卢卡就是恶劣的笑着不松手。
那只青筋裸露有力的大手拉上门环的画面,被娜娜人为的放慢,她仿佛看到了开门后爆涌的热火,只要一瞬间把他们烧成焦骨。
完了完了,难道我就要这样死去?
娜娜脑子里乱做一团,就在此时,门环敲击木门厚重的闷响已经敲在耳畔,娜娜一个激灵,下意识回握住了卢卡的手,男人的手很宽厚温暖,手指上的硬茧让她生出些许安全感。
她不仅握着卢卡的手,还用另一只手臂紧紧抱住卢卡手臂,目前这种情况她已经全部豁出去了。
不就是死吗,一瞬间的事情。
要死也要拉着猎魔人一起,谁都别想逃。
卢卡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想法,不仅没有嘲笑,反而是更加用力的握住了她的小手。但不是处于害怕,而是出于兴奋。
虽然屠龙不是他的本意,他的任务只是找回少女,就卢卡的哲学来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既然躲不掉,他也从不怕,反而会因为遇到强大的敌人而感到兴奋。
就在娜娜抱着卢卡胳膊,紧闭着眼碎碎念着:“疯了疯了,死定了,完蛋了完蛋了……”的时候,门,朝两面徐徐打开。
没有炸出火线,甚至没有一点热气,有一股清新舒爽的凉风从里面刮来,温和又轻柔的拂过娜娜的肩膀,她敏锐的在里面辨别出了之前一闻就难以忘怀的香味。
不自觉的她松开了环抱着卢卡的手,主动往前走了两步,就在她跨进高高的门槛前,卢卡拽住了她,她这才堪堪回过神来,不明所以的望了望他们交握的手。
“不要命了?”
卢卡一提醒娜娜才彻底醒过来,非常认怂的躲到了卢卡身后,又露出小脑袋往门里看,挺翘的鼻子一抽一抽的嗅着。
“没错,就是这个味道。”她半眯着眼无限陶醉的叹道。
“若是让我吸一口这样的精气,死了也情愿啊。”
卢卡脸色一沉,骤地松开了手,还把她往前带了一步:“那你去吧。”
“开玩笑的嘛,不要那么认真。”娜娜抱住了他的胳膊,蹑手蹑脚的跟着他的脚步往里走。
跨过门槛,大门便自动关闭,门里面的情景也逐渐清晰了起来,仿佛太阳出来了,驱散了遮挡天地的浓雾。
浓厚的白色雾气消失后,眼前出现了一面横着的墙壁,青砖上雕刻着四条凶猛的生物,这东西两人都没见过,你看我,我看你的傻了一会就穿了过去。
然后,卢卡和娜娜震在当场,明明在屋外已经用脚步丈量过房屋大小,为什么进来一眼望不到头?
“是法术?”
“嗯……”娜娜愣愣的点头,这如果不是法术就只能是另外一个空间了。
虽然的确看上去就不是这个空间,甚至不属于这个国家。
“这,看起来有些像东方的建筑风格。”卢卡摸了摸胡茬,回忆着某本书上看过的插画。
娜娜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打量着眼前的池塘,金色和黑色相间的胖头鲤鱼,还有不知名的花。
“轻容纱也属于东方舶来品,东方,东方。”卢卡拒绝着这个名词,绕过了池塘。
手指摸上去,所有的东西都是真实的,不是凭空用法术做的虚无的东西。池塘假山上有一株植物吸引了卢卡的注意,他走过去认真的观察了一会。
“罗氏兜兰。”
“是什么?”
“一种非常名贵的兰花。”
这种兰花开花率极低,对温度、土壤、光照等要求都很高,是兰花栽培者Rothschild的得意之作,也深受女王喜欢。普通人家根本没有条件养这种只会展出在温室里的名贵花种。
面前这株罗氏兜兰,茎高一米多,开着紫红色的花,花朵非常威武壮丽,两个侧瓣展开足有30cm,叶片及花序姿态挺拔,颇具王者风范。
一只手抚上那朵鲜艳的花朵,动作轻柔仿佛在爱抚情人的脸庞。那只手很白,手指修长,骨节几不可见,白玉般的肌肤上晕起冷质的柔光,他站在楼宇的阴影里,似一盏美人灯沉默燃烧。
一人一魔皆是一惊,这人是什么时候走到身边的?!
他们竟然全无察觉!
卢卡浑身戒备着,顺手把肩膀上的梅尔菲斯丢在地上,刀已经从搭扣里取出。他想让娜娜后退,没想到娜娜没理他,他分神一回头,只见娜娜正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很高,比卢卡还要高一些,但仍然给人一种纤细柔韧感。娜娜顺着那只手往上看,没见过的广袖溜下,他裸露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昂贵的玉石浑然天成,没有半分刻意雕琢的痕迹。墨色绸缎的长发懒散的在脑后梳了个髻,随意用一根墨蓝色的发带绑好,余下的发丝就轻轻地随着风的吹拂摆动。
她穿艳极的红衣,和她周身冷淡的气场不同的热烈,裙摆上用同色绣线绣着精巧花纹,贵妇们争相追捧的昂贵紫粉钻石只够给她的领口,衣摆做点缀的资格。长长的裙摆及地,层层堆叠,稍一动,就如一朵红花,也如一团赤焰,簇拥着永不融化的羊脂玉。
女人很美,不是娜娜这样的纯欲交织的美,也不是甜美可人的美,倾国倾城配不上她。应该说世界上的所有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
是那种多看一看,都会有亵渎神灵的罪恶感的美。
她眼角敛着笑意却始终给人一种无法靠近的疏离感,颔着下颚,神情安定从容。无端给人悲天悯人的宽广,又淡漠无情的高贵。
娜娜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她形容不出来,只是目不转睛的痴痴傻傻的看,然后鼻子一抽一抽的慢慢靠近,本能的想要获取更多的香气。
她终于明白,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有这样广袤到令人敬畏又忍不住靠近的香气。
女人见娜娜靠近,直接张开了怀抱,卢卡心中一紧,后知后觉伸手去捞已经来不及了,娜娜毫不犹豫的投入了面前来历不明的女人怀中。
“娜娜!”
他爆喝一声,举起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