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J省警方压力最大的一天。
同一天夜里,J省6名企业家在家被杀,1名昏迷不醒,1名失踪。
失踪的是“润无声”慈善协会的副会长张放,昏迷不醒的是禾田丰的董事长田凤雁。
初步统计,几位企业家家中被劫的黄金和现金,可预估损失高达七百余万元,首饰珠宝等不可预估损失,目前尚不可知。
数字一报出来,立马惊呆了警方,谁家家里,会放这么多的现金?
再深入调查才发现,这几位企业家,都是受张放所邀,提取现金捐款准备给灾民买帐篷的。
匪徒这么精准的“抢劫”,失踪的张放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
死亡的6人,以及昏迷的田凤雁,身体里皆是被注射了过量的乙-醚麻醉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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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宋彧就带着一队京城专家来到了J省医大一院,调整用药后,田凤雁的情况仍旧不乐观。
医院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乐观分析是植物人,悲观分析也就这一两天了,直系亲属该见就见吧。
冯玉姝、冯玉娆全都从京城赶回来了。
医院外面排队要见她的人,乌泱泱的,光车辆就排满了整个停车场。
冯玉婷竟然也赶来了,何树华也怔了下,他并没有通知冯玉婷,她怎么来了?难道对田凤雁还残存那么一丢丢的母女情?
冯玉婷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眼镜的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斯斯文文的。
何树华盲猜是冯玉婷的新男朋友。
事实证明,他错了,他低估了人性的险恶。
冯玉婷看着昏迷不醒的田凤雁,竟然呲牙乐了:“田凤雁,你也有今天,这都是你的报应!”
“啪”,郁闷了几天的何树华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给了冯玉婷一巴掌。
“冯玉婷,你有良心吗?雁姨可是你亲妈!”
冯玉婷:“亲妈?有她这样的亲妈吗?同样是女儿,你看看冯玉姝和冯玉娆过的什么日子,再看看我过的什么日子?她配当我妈吗?”
何树华:“那是因为你不配当她的女儿,从小到大,你一直当她是甘蔗,只想榨干她最后一滴甜份,不让你榨,你就当她是渣子,想扔就扔。今天也一样,我才不信你是来探望她的。”
冯玉婷摇头:“你错了,我就是来探望她的,看她还有没有得救。我还特意带了律师来,直接把财产分给我三分之一。”
原来,冯玉婷身后的男人,不是冯玉婷的新男朋友,而是冯岐山所在布行的法律顾问。
妈没死,律师先来帮着争遗产来了。
说没有冯岐山的手笔,打死何树华也不信。
冯岐山坏,冯玉婷也不是什么好鸟,父女俩,烂透的香蕉,没得救了。
何树华眼圈泛红,难为雁姨还对冯玉婷残存着最后一丝母女情,找人专门看着冯玉婷。
在火锅店当服务员时,冯玉婷把雇客给烫伤了,老板要开除她,是雁姨让人安抚了老板,让冯玉婷继续做工有个营生;
冯玉婷和马帅上夜店和小混混发生冲突,对方拿着弹簧刀满大街要捅他们二人,又是雁姨找王所长帮她平的事;
总之,冯玉婷只知道在前面惹祸,雁姨默默的在后面帮着擦屁股。
到头来,换来这么个白眼狼。
何树华阴森森的看着律师:“我数三个数,你立马滚出医院,否则我让你永远出不了J省!”
“一,”
“二,”
“三”字未出口,律师已经拉着冯玉婷先走了,反正田凤雁还没死呢,总不能留在医院等着她咽气吧。
待冯玉婷离开,宋彧稳了稳心神:“树华,相信我,你雁姨一定会醒过来的。你不能让她一睁开眼睛,就帮你处理禾田丰的烂摊子吧?你三十而立,得立起来了。”
现在的禾田丰,如同失去了主心骨的大船,在大海里横冲直撞,得重新找个主事人。
这个人,只能是何树华。
何树华点头:“宋教授,你先在医院陪雁姨吧。我先回公司,给大家伙开个会,保证雁姨醒过来,还给她一个完好的禾田丰。”
宋彧让何树华把冯玉姝和冯玉娆两小只硬给拉走了,再这样没日没夜的熬下去,病人没怎么样呢,陪护的人先熬完了。
医院里只剩下了宋彧。
虽然隔着玻璃,外面什么声音,里面或许听不到,宋彧仍旧固执的拿出一本书来,赫然是田凤雁放在床头的那本催眠言情小说《请你将就一下》。
宋彧接着上次读到的页数往下读。
“……他们似乎总是在分别。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未来的每一天,他将与她共度每个晨昏,不会让时光虚度!带她看山、看海、看辽阔的天地!倾其一生的所有,换取她娇容上幸福的笑靥……”
宋彧读不下去了,眼泪无声的往下流。
他突然想起来,他曾答应过,要带她看遍纸币上的风景。
兜兜转转,或是他忙,或是她忙,最后只爬了一个长城。
他还欠她壶口瀑布、井冈山、巫峡、南天一柱,只要她愿意,珠峰他也愿意尝试,只要她能醒过来。
宋彧继续哽咽着读小说,连身后的主治医生兼校友秦城来了都未曾发觉。
秦城叹了口气:“宋,别念了,她,听不见的。更何况,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植物人,是过量的药物……你做这些,是救不了她的。”
宋彧无助的看向秦城:“秦城,就让我给我一些希望吧,不只是为了救她,也是为了救我自己。”
如果没有一丝希望,不做一些努力,不占据残余的精力,宋彧知道,他的精神早就崩溃了。
秦诚叹了口气,不再劝阻,先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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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日早晨,宋彧在医院外侧过道中醒来,熟练的将海绵垫子卷了卷,塞在一条长椅下面。
这几天,他就是这样对付过夜的。
按医院惯例,一间病房有一张陪床,但因田凤雁住的不是普通病房,没有陪床床位。
宋彧只能和其他“超标”的家属一样,离开住院区,在远处的大走廊里过夜。
什么时间段躲开保洁、什么时间段躲开查房的医生等等,宋彧这个过去生活在云端上的大教授,堕入人间,和其他普通病患的农民工家属,没什么两样,什么也不挑拣,主打一个糊弄。
还有半个小时查房呢。
宋彧先溜进监护室门口,想要看一眼田凤雁,再去楼下吃早饭。
这一看不打紧,一看吓了一跳,病床上竟然空无一人。
田凤雁,人不见了。
宋彧立马涌起一股不祥之感,心脏擂鼓似的狂跳不止。
宋彧急忙跑到护士站,声音颤抖,又几近怒吼:“我爱人呢?你们把她人送到哪儿去了?!”
护士也被吓了一跳,跟着跑回到监护室,发现空病床后也吓得要死。
一个护士负责电话通知京城来的主治医生秦医生和本院的主治医生夏医生;
另一个护士则组织护士们四处寻找消失的“田凤雁”,连地下太平间都没放过。
寻遍了整间医院,竟然都没有。
所有人都懵圈了,好好的病人,怎么就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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