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玲连跑了三天才把手续彻底跑完。
手续拿到手了,田凤雁才知道何树华从中做了手脚。
二人在家时商量好的,何树华是食品厂51%大股东,田凤雁是超市51%大股东。
批回来的手续则显示,两家公司,田凤雁都是51%大股东。
田凤雁不明所以。
何树华一锤定音:“雁姨,您是大王,我是小王。单独出牌,我永远被你管着;一起出牌,咱俩一起天下无敌!”
田凤雁被何树华给逗乐了,这小子,有时候做事挺冲动、挺气人,但一直很仁义。
包括买车,都是把田凤雁想在前头。
何树华仁义,不想着他自己,田凤雁总得想着。
现在公司业务好,钱充足,直接拍板,让曹昆给何树华挑了一辆稳重的黑色桑塔纳轿车,旧的吉普车淘汰给了曹昆。
此外,田凤雁还买下了一辆信用社发卖的二手轿车,交给陈星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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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1月份。
田凤雁带着会计赵玉玲对两家公司进行了上年度年终决算。
食品厂账上趴着资金120万;超市的账上趴着35万。
田凤雁大手一挥,分别拿出20万、15万用于她和何树华首次正式分红。
此外,对陈星、曹昆、孙浩各发年终绩效奖励1万元;王文举、王美凤各奖励5000元;组长1000元;普通员工中评出五分之一的优秀员工,发500元; 其他员工300元。
整个公司,从老板到员工,全都像提前过年一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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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临近春节超市会越忙,田凤雁提前半个月回了向阳乡看望母亲,给父亲上坟。
一进院才发现,田大柱家竟然翻盖了三间半砖平房,还挺气派。
而且,田家人对她的态度变得很奇怪。
尤其是兄弟媳妇林淑芹。
以前田凤雁来时,林淑芹像梅超风一样,在发疯与发颠之间反复横跳。
这次,完全不一样,太热情了。
热情得让田凤雁以为走错了门、认错了人。
林淑芹不仅热情的帮忙搬东西,一进屋,还上手帮田凤雁脱衣裳:“二姐,外面太冷了,快把外衣脱了,脱鞋上炕,驱驱寒气。”
田凤雁:“……”
田凤雁脱鞋上炕的功夫,林淑芹已经沏好了茶水、端过来瓜子。
林淑芹:“二姐,今天必须吃完午饭再回家啊,我去把大公鸡杀了,炖点咸黄瓜和土豆,嘎嘎香,保管你爱吃。”
田凤雁:“……”
竟然舍得杀大公鸡?田凤雁有种吃杀头饭的感觉。
待林淑芹出去了,田凤雁悄声问田妈妈:“妈,林淑芹这是咋的了?”
田妈妈摇头:“我也不知道具体咋回事,反正自打七月份新盖房子,她就一天比一天乐呵,还帮我洗衣裳,边洗边哼歌。”
吃午饭了,林淑芹第一个给田凤雁夹了一根鸡大腿,连自己儿女都没给。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儿。
如果没记错,她年初刚把田大柱泡在水缸里;清明节她来给父亲上坟时,林淑芹看她的眼神像渗了毒一样。
七八个月没见,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小鸡炖得挺香,田凤雁却心里揣着事,味同嚼蜡。
准备回家了,林淑芹还往田凤雁借来的旧吉普车上,塞了一串自家晒的干草蘑、两个带着土的大红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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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何树华来田凤雁家吃晚饭的时候,田凤雁已经盯着蘑菇和萝卜一下午了,比研究古董还仔细。
田凤雁把白天的事对何树华说了,让何树华帮她分析咋回事。
何树华:“会不会是假包衣剂把他们给吓怕了?”
田凤雁:“不会,清明我回去过,怕是怕,但态度并没有变好。”
何树华:“会不会是他们知道你有钱了?”
田凤雁:“不会,我太了解林淑芹了,如果她知道我有钱,一定会向我哭穷的,可这次没有。”
何树华:“会不会是看在你拿了节礼的份上?”
田凤雁:“我这点儿节礼,顶多换来林淑芹让我进屋上炕,换不来炖小鸡、干蘑菇和大萝卜。”
何树华脸上滑过一抹不自然:“雁姨,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田大柱夏天来县城时,跟我提起西房山裂纹了,怕下雨浇塌了砸着老太太,想盖新房子……我就帮他要了两车石头打地基……”
还有要石头的事儿?
田凤雁:“应该有你这层原因,但也不可能达到这么热情,这里头,一定还有别的事儿。”
田凤雁索性给与田大柱有过接触的周桂兰和苏奎打了电话。
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
田大柱去周桂兰家的种子商店买种子,田大柱顺嘴提起,他想种十二号玉米种子,老太太喜欢这个品种玉米磨的面糊。
于是,周桂兰按进货价给的他玉米种子;
田大柱去苏家卖鸭子,发现苏家的纸箱厂为节约成本,会回收旧纸箱。
田大柱顺嘴说,老太太总捡废旧纸壳箱,就是村里收的价没有城里的高。
于是,苏奎给了他城里收废品价。
而田大柱拉来时,是整整两大车旧纸箱,恐怕老太太“捡”的纸箱只占万分之一。
苏奎二话不说都给收了,反正他家厂子收谁家的废纸箱都是收。
田凤雁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田大柱,竟然打着老太太的旗号,有效利用了她田凤雁的人脉资源,干了这么多没深沉的事儿。
难怪她一回向阳乡,热炕头上了,小茶水沏上了,大公鸡炖上了,小蘑菇和大萝卜也给她带回来了。
田凤雁那叫一个气啊,偏偏,这气,她没有出气口。
人家田大柱会说,我正常买种子、正常卖废品,我哪里错了?
相较于田凤雁的郁闷,何树华倒是不以为然:“雁姨,茶水热乎不?”
田凤雁:“……”
何树华:“鸡大腿香不?”
田凤雁:“……”
何树华:“老太太新砖房住得舒服不?”
田凤雁:“……”
何树华:“我、桂兰姨和苏叔,搭钱了吗?”
田凤雁的气好像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弥于无形了。
是啊,老太太住上了新房子、儿媳妇还帮她洗了衣裳,除了自己丢脸些,对几个朋友不好意思些,也没啥大损失。
何树华再下一程:“雁姨,我们仨,谁的脑袋都不是白给的,不会在田大柱身上白搭钱的。做的这些事,都是稍带脚的小事,你别把针鼻大的事看得比天大,老太太过得好,比啥都强。”
田凤雁叹了口气。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自己若是一定要较真,反而把事弄得不美了。
只要田大柱不贪心不足蛇吞象,小打小闹的挣点零花钱,就由着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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