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汪家。
汪中阳面色红润的回家,显然喝了不少酒。
王丽萍沏了一杯茉莉花飘雪:“中阳,你尝尝,六月份刚上市的花茶,味道清香,既解酒,又不影响睡眠……”
汪中阳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向女儿紧闭的房门瞟了一眼,忧心忡忡:“清清还不理你呢?”
王丽萍的委屈再次涌上心头:“就你会做人!好话你来说,坏话我来说!你闺女见我就跟吞枪药似的,我一说姓何的不好就炸膛!我自己去劝她吧!”
汪中阳眉头皱得紧紧的:“你闺女这头说不通,姓何的那头呢?你不是说姓田的能管住他吗?”
王丽萍之所以找到田凤雁,是因为身为派出所所长的弟弟提供信息,姓何的属孙猴子的,天不怕地不怕,连爸妈都管不住,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只有那个田凤雁。
王丽萍面色尴尬:姓田的或许说话好使,但人家压根没答应帮她说话啊。
当时感觉俩人唠了很多,可回到家一复盘,好像又没唠什么实质性内容。
姓田的,从来没答应她以后拒绝清清去食品厂;也没答应她以后劝阻何树华再见清清。
血淋淋的打太极!拖字诀!
王丽萍不仅气田凤雁在敷衍她,更气自己花了22块钱买茶叶!那可是22块钱啊,够买好几双高桩袜了!
王丽萍不敢告诉丈夫买对方茶叶的事,怕被骂愚蠢,语气尽量做到轻描淡写:“中阳,姓田的老奸巨滑,我今天没能成功拿下,明天的,我带着立芬一起去,立芬嘴码子比我厉害……”
汪中阳不信任的摆手:“算了,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 ?上能怼天、下能怼地、中间能怼我,怼外人啥也不是!还是我出手吧,为了闺女,我就当一回恶人!”
王丽萍面色僵住,成功被丈夫的话刺激到了,啥叫“怼外人啥也不是”?
自己的嘴,分明是刀,是剑,是闪电!
你上,我也上!咱们比比看!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夫妻俩开始暗暗较劲儿了,磨刀霍霍向何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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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丽萍卷土重来,这次,不是她一个人,而是和她兄弟媳妇、也就是王所长的媳妇林立芬一起来的。
两个女人在外面排练了半个小时,这才信心满满的进了超市。
没等二人开始表演双簧,田凤雁已经迎上来了,笑若灿花、热情如火:“嫂子,你来了啊!我正想去找你呢!我们超市试进了几盒咖啡,这种玩意太洋气,很多人不认。你这洋气人帮我尝尝鲜,我好决定以后还进不进……”
不容分说,田凤雁去给二人冲咖啡了。
林立芬错愕摊手:“姐,这就是你所说的……仇人?要不,这样的仇人,给我也来一打?”
王丽萍轻掐林立芬的小手臂,斩钉截铁:“稳住!不要被敌人的糖衣炮弹所蒙蔽!一会儿,听我号施令,直击要害!直捣黄龙,让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林立芬自我打气:“姐,我稳住了!我昨晚准备了两大页的骂词呢!句句不重样!就算姓田的是苏妲己转世,我也有信心让她露出狐狸尾巴!”
田凤雁回来了,笑吟吟的放下咖啡,目光转向林立芬身上的工装:“妹子,你是在信用社上班吧?在哪家网点?离我家近不?我家这儿就是存款不方便,最近的N行网点都得二里地开外,天天跑去存钱,麻烦死了!”
林立芬眼睛瞬间就亮了:“田姐,问你一句冒昧的话,你家日均存款有多少啊?”
田凤雁尴尬摇头:“妹子,我哪懂啥日均存款啊,得你这样的金融专家才懂。我只知道钱不能放在自己手里,得放银行。我家每天都有定货钱、进货钱进进出出,多的时候三四十万;少的时候六七万,逢年过节会更多。”
林立芬的脸立马笑成了菊花:“田姐,我在辽西信用社网点当副主任呢!比你说的那家N行网点远了三四十米,你把钱存我那儿吧,虽然是活期,我也给你豆油和鸡蛋……”
一直没吭气的王丽萍,脸瞬间皱成了核桃胡,偷扯了下林立芬,小声提醒:“稳住……糖衣炮弹……”
林立芬反拉大姑姐的手,小声答道:“姐,糖衣炮弹,真甜啊……”
田凤雁自动忽略掉了二人的互动,豪迈答应:“妹子,啥三四十米、啥鸡蛋豆油的?你和嫂子一起来的,以后就是我亲妹子,有事你就招呼一声……”
完了,彻底完了。
王丽萍别提多气馁了。
说好的两大页的骂词、句句不重样呢?说好的就算姓田的是苏妲己转世、也有信心让她露出狐狸尾巴呢?!
怎么就演变成了一起喝咖啡、拉存款顶任务呢?
王丽萍冲着林立芬咬牙切齿:“好,很好,非常好。”
林立芬“噗嗤”一声乐了:“姐,你能不能别跟姐夫学这句口头禅啊,像我和田姐这么单纯的人,兴许真听不出来好赖话……”
王丽萍:“……”
王丽萍咬牙切齿:“咖啡太苦,一点儿也不甜,以后别进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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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中阳的办法,与王丽萍的办法完全不同---透露着上位者的降维打击。
汪中阳去德隆乡检查宣传工作,两天一夜。
乡领导一接到通知就被干懵逼了:大领导亲自下乡来检查、还下榻两天一夜,从未有过的事儿啊。
乡领导忐忑不安的向汪部长汇报了工作情况,大领导未置可否,反而问乡领导,哪位是何国立何秘书,接下来的两天一夜,由他全程负责接待工作。
何国立登时受宠若惊,心里却沾沾自喜,被大领导钦点,肯定自家祖坟冒青烟,要被重用了。
接下来的两天一夜,何国立发现自家祖坟冒的不是青烟,而是瘴气,还是最毒的那种。
何秘书给汪部长准备了四菜一汤,汪部长只吃白米饭;
何秘书给汪部长准备了鸭绒被,汪部长次日一个劲儿的喊身上痒;
何秘书给汪部长准备了蚊香,汪部长脖子上被咬了一排蚊子包……
这么多的“错处”,人家汪部长“宽宏大度”,什么也不说。
大领导越不说,乡领导越忐忑,越教训何秘书办事不力,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直到第二天中午吃完饭了,乡领导终于聪明了一回,把何秘书拉到一边,提醒道:“国立,你是不是哪里得罪过汪部长?”
何秘书搜肠刮肚的想,他连接触都没接触过领导,更谈不上得罪这尊大佛啊!
何秘书决定主动出击,硬着头皮去试探汪部长。
何秘书主动敲响了汪部长休息室的门,进屋后,垂手而立:“领导,我是来向您做检讨的。这两天我严重失职,没能做好接待工作,幸亏领导大度,原谅了我,我即知即改,以后保证绝不再犯。如果有我还没意识到的错误,也请领导一并批评指正……”
说白了,何国立这是来透话了,想问领导,我到底哪里错了,你直接指出来好不好,我改还不行嘛……
汪部长上下打量着何秘书,只留下了一句话:“你,很好;你儿子,也很好,非常好。”
汪部长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回县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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