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尘平静如水的眸子因惊疑泛起涟漪,他扯了扯唇恶劣一笑:
“国师大人这拱手江山的气势真让本世子大开眼界,我凭何信你?”
玄墨深邃冰凉的眸中含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好似蛊惑一般沉沉开口:
“世子这是已经作出选择了吗?今日只要你说出来,吾便承诺让你达成所愿。”
萧霁尘低笑出声:“只有弱者才会选择,而我……全都要。”
玄墨眸色骤寒,“世子,太贪心的人,最后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萧霁尘笑得愈加肆意,“这便不劳国师费心了,本世子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莫要惦记你不该惦记的人,否则下一次见面便是死战!”
玄墨深眸微敛,“萧霁尘,你留不住她的。”
“就算如此,她也不会选择你。”
“那便且行且看吧……”
翌日,傅太师一纸诉状递到了景昭帝面前。
景昭帝捏了捏眉心,冷凝的目光扫过朝堂,最后停在了瑞王和萧南川身上。
萧南川数日前才被封为了殿前都指挥使,执掌着上京卫戍军,是皇宫的防卫堡垒,职责之重,任职者皆为帝王亲信。
瑞王也因为景昭帝选择了萧南川而更加确定,自己的哥哥从未猜忌过自己,所以他的行事也愈发大胆。
哪怕此刻傅太师在御前当面细数他的罪名,他也满不在乎。
那股有恃无恐的淡然毫不掩饰,仿佛傅太师口中那不顾尊卑礼法的人不是他。
“既然肃王府不满与我傅家结亲,为何早不禀明圣上,偏要在大婚之日这般羞辱,连累老臣的孙女成了全城笑柄,名声尽毁!请皇上还老臣一个公道!”
“呵,傅太师这话纯属污蔑,令孙女是我肃王府八抬大轿抬进门的,何来羞辱之说?反倒是你傅家不识大体,为一点细枝末节的小事便自行将人抬走,最后我儿只得被迫与妾室拜堂,害我堂堂王府沦为百姓谈资,该给个交代的是你傅家吧!”
“瑞王爷这般寡廉鲜耻倒打一耙的行径,简直令人不齿!!!”傅太师气得胡须都在抖。
瑞王全然满不在乎,“此事本就是你傅家家风堪忧,好在你们自觉有愧,将人抬了回去,那我瑞王府便不与你们一般见识了,过两日便自行来取休书罢。”
“你……你……”傅太师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引得胸中绞痛不止,一阵晕眩后,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傅太师——-”一旁的大臣们乱作一团,七手八脚上去搀扶。
罪魁祸首瑞王却事不关己般,抱着双臂嗤笑道:“皇兄,傅太师年事已高,您还是早日放他解甲归田安享晚年吧?”
沉默半晌的景昭帝终于开了口:“将傅太师抬下去,请御医诊治……”
朝堂之上再次安静下来,景昭帝再次看向瑞王父子。
“你们想好了?不再与傅家结亲?”
瑞王嫌恶地摆摆手,“傅家女不识大体,小家子气,成婚当日就倒反天罡,此女怎配入我瑞王府?皇兄还是重新为卿安再择一良配吧。”
瑞王说得理所当然,全然没有察觉到景昭帝的眼神不对。
“瑞王抗旨不遵,僭越犯上,实乃大不敬。纵容其子宠妾灭妻,枉顾礼法伦常,此乃治家不严,你可知罪?”
景昭帝的话音落下,大典之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瑞王和萧南川齐齐愣住,瑞王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贯纵容他的皇兄今日竟然要当众治他的罪?
“徐爱卿,你来告诉瑞王,他所犯之罪,该当如何定罪论处?”
徐翰堂一步上前作揖:“启禀皇上,按大殷律法,对圣上大不敬藐视帝王威严者,抄家流放三千里。治家不严,行为恶劣者,杖五十。”
“瑞王,你听见御史大夫的话了吗?”
瑞王见景昭帝的严肃不像是装的,他第一次在这位帝王身上感受到陌生却叫人不安的压迫力。
“皇兄,臣弟知罪。”
“既已知罪,那便交由御史台全权处置吧!”
景昭帝的话无异于平地起惊雷,谁人不知瑞王因为是景昭帝的胞弟,所以一直被景昭帝无限纵容。
两年前,瑞王当街跑马踩死了四名幼童,景昭帝都没有怪罪于他,而是用钱打发了受害者。
一年前,瑞王和景昭帝看上了同一名西域舞姬,瑞王在明知景昭帝有意要将那女子纳入后宫的前提下,还与之行苟且之事。
可景昭帝知道后,只是不痛不痒的训斥了他一番,又罚他禁足一个月,甚至将那女子赐给了他。
可今日却因为此等‘小事’要将他按律法处置?
别说瑞王了,任谁都会觉得难以置信。
瑞王终于急了,“皇兄,您要将臣弟抄家流放?您这是气话对不对?你忘了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吗?你这样做母后不会原谅你的。”
景昭帝疲惫地掀了掀眼皮,“那朕便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流放可免,你们父子就杖三十,然后……没收现有家产。”
瑞王无力瘫跪在地上,“什么?这和抄家有何区别?”
“另外,记得让卿安将与傅家的和离书送过去,你们好自为之吧!”
景昭帝说完,摆摆手示意太监可以宣布退朝了。
瑞王妃正和苏月盈一起,在最大的首饰铺子【琳琅阁】挑选新来的头面,就见一群御史台的衙差整齐有序的从店门前跑过,往瑞王府的方向去了。
一看他们手里带着的家伙,就知道是去谁府里抄家的。
瑞王妃压低声音嘀咕:“要说咱们圣上就是治国有道,国库一旦不够充盈了,就去官员家查抄,这回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蛋。”
苏月盈挑了三副头面,刚和瑞王妃一起离开了【琳琅阁】,路上迎面跑来一辆马车,受惊的二人险些被撞到。
瑞王妃大怒,正要让人将马车拦下治罪,就发现那正是肃王府的马车。
而不等她发话,马车就自己停下了,车内的苏云苓掀开车帘探出了头来:
“得罪了瑞王妃,我要赶去救人,就不下车行礼了。”
“你救人了不起吗?大白天当街跑马,不知道的以为你家死人了呢!当真是上不得台面,丝毫没有王爵勋贵人家的体面。”
苏云苓不怒反笑:“瑞王妃教训得是,还是您体面,家都被抄了还能悠悠哉哉在此闲逛,晚辈当真佩服,要是换作我,我早发疯了。”
瑞王妃当即黑了脸,“放肆!竟敢……”
“瑞王府被抄家啦,快去看热闹啊——”街边的百姓中,有人兴奋地大喊,一大群人就涌向了瑞王府方向。
体面的瑞王妃闻言,一张脸涨得通红,竟当场两眼一黑就晕了。
苏云苓放下车帘,继续赶往傅太师府上。
听说傅太师被瑞王气晕后,现在凶多吉少,已在弥留之际。
这位老臣可是大殷的肱股之臣,决不能就这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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