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正是。”
吴员外哈哈一笑,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一进客厅,大堂的墙壁上上挂着一幅偌大的仙鹤戏水图,看那落笔定是名家真迹。
价值不菲。
下方则是一座紫檀太师椅,上面镶有一面上好的青色美玉。
这里本是主位,但今日贵客来访,吴员外是不敢托大的。
三推五让之下,冯敬云也只好神态自若的坐下。
两人寒暄了一阵,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本官今日本是路过这吴家堡,便过来搅扰一番,想必吴员外不会介意吧?”
冯敬云抚须一笑,言辞很是温和。
“冯大人这是哪里的话...”
吴员外有些惶恐的拱了拱手:
“您能亲至陋舍,乃是我吴家的福分才对。”
冯敬云闻言连忙摆了摆手,随后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皆端起茶碗吖了几口。
再称赞了一番茶叶的美妙后,冯敬云终于话入正题:
“实不相瞒,此次前来贵府,还真有一件事要需要吴员外出力。”
“哦?却是何事?”
一盏茶过后,大堂内再次陷入短暂的寂静。
良久,吴员外这才面露难色表示:
“要说这剿匪一事,我等作为大明子民,又稍有些家产,捐些银钱出来也是义不容辞的。”
“只是...”
冯敬云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他不禁脱口问道:
“只是什么?”
“唉!”
“这些年兵荒马乱的,我们吴家的生意也不是很好做啊,米行布行都倒闭了好几个。”
“眼下,这资金周转都是个难题了。”
吴员外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只是不知道此番话几成真几成假。
冯敬云暗骂一声老狐狸,却苦口婆心的劝导起来,大意是一旦山匪做大,恐怕最先对付的就是他们这些大户。
同时,他还话里有话的表示此事乃是难得的政绩,希望对方可以配合一下。
吴员外听完后默不作声,再三思虑过后终于下了决定。
只是一脸肉疼的模样跟那卢员外差不了多少。
片刻后。
冯敬云终于一脸春风的在吴府众人的恭送下离开。
身后的几名小厮手上则多了一口箱子,看上去沉甸甸的模样。
此次从吴员外这老鬼手里搞到了五百两银子,比那卢家还多一百两,实在是意外之喜。
不过这也看出来一件事。
在大明,像吴家这种商贾是轻易不敢得罪实权官员的,即便在那州府里有些关系,遇见这种情况也只好破财消灾。
只当是卖个人情了。
而卢家就不一样了,虽也从商,但家中毕竟有个举人老爷,已经算是妥妥的特权阶级了。
已经不太惧怕区区一个知县,当然了,如非必要,还是不要交恶的好。
从政治待遇上来说,举人老爷更是有着免徭役.四百亩免税的田地。
不仅如此,其举人身份的这些特权甚至可以庇护亲近的人,这才有许多地主抢着将土地挂在举人老爷的名下,贫困农户更是争抢为其家奴。
更别提一旦哪里的官职有空缺,举人老爷拿到文牒之后是可以直接赴任的。
这就从特权阶级直接变成了统治阶级。
像那冯敬云当年中举之后便是家族上下打点,这才捞了个七品知县。
虽位于这岭南隅之地,却也是堂堂朝廷命官。
俗话说灭门县令,破家知府。
在这裴山县的一亩三分地里头,冯知县便是普通百姓们唯一能见到的官老爷了。
在皇权难以下乡的年代,用“土皇帝”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至此,冯敬云已经从卢.吴两家凑到了九百两银子。
眼下,还得去那赵家屯走一遭。
拿下这三家大户后,剩下的普通乡绅们也就没有什么推脱的理由了。
与卢.吴两家不同的是。
这赵家明面上是做木材生意的,但只是掩人耳目,实际上却是在那海上发财的。
大明的海禁时松时紧,很长一段时间只有朝贡贸易,私人是不得下海的。
期间虽有短暂的松弛,又因嘉靖年间的倭寇之患,海禁政策又严格起来。
一直到隆庆年间,这才将其解开,允许民间人士下海贸易。
不过据冯敬云所知,那赵家在海上做的可不是什么正经生意啊...
若要细究下来,一个“走私”之名是轻而易举的。
一周后。
裴山县衙门中众人正襟危坐,皆看向主位上那名青袍官员。
此人正是知县冯敬云,在他面前散座的则是程千户以及手下的五六个百户。
至于总旗.小旗这些人,是根本没有资格参加这种规格的会议。
再次重申了一下剿匪的重要性.以及迫切性,众人这才制定起详细的战术来。
实际上,对于具体怎么打,就连程千户这个世袭武官也是一头雾水。
他虽是堂堂千户,但这么多年世袭下来,祖上传承的兵法战术早就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
反倒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剩下的几个百户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默不作声。
冯敬云对此很不满,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但也凭借文人特有的涵养没有当场发怒。
他岂会不知大明的军户制度早已名存实亡,这些个军官们个个都是酒囊饭袋。
否则,朝廷又怎会允许各地招募营兵。
不过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在座的出了冯知县之外可是足足有七个“臭皮匠”呢。
换算下来那也是两个半的诸葛孔明。
迫于知县大人的压力,一阵窃窃私语过后还真被他们商议出了一个貌似比较靠谱的战术。
说来也很简单,便是以枪兵在前,箭手在后,临敌之际先射上那么几轮,定扎的那些山匪们抱头鼠窜。
若是贼匪惧怕官军天威,龟缩不出的话那也好办。
只需祭出那几门虎蹲炮,定可令其肝胆俱裂!
冯敬云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他虽看不起这些武夫,此计划粗看之下也是漏洞百出。
但杀鸡焉用牛刀,只是剿灭一股寻常匪盗而已,又不是与那悍勇的建奴作战。
不过沉吟过后,他想到了几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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