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陈月初手上的毛笔掉在石砖上,也在虞岁晚耳边炸响。
虞岁晚怔怔地抬头,和陈月初平静的目光相对,谁也没有主动打破这一刻的沉默。
“我……”虞岁晚陡然近距离看到陈月初的脸,心跳快的不像话,像是要撞出来,飞到陈月初身上去才甘心。
陈月初将他放下,脚触到实地的那一刻,虞岁晚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不是掉下来了吗,怎么突然就掉到陈月初怀里去了。
“下次想来我家,可以走正门,不必爬墙,太危险了。”陈月初一本正经地看着虞岁晚的眼睛说道,心绪在那一刹那猛烈翻涌。
乱了。
虞岁晚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支吾了半天,才说到他是不小心,没站稳才掉下来的。
那边没声了,可把立夏吓坏了,大声呼喊:“少爷,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我,我要先回去了。”虞岁晚慌慌张张地要走,只是他一时半会儿没找到门在哪里。
太丢脸了,偷看人家就算了,还掉到人家院子里,被人家接住,虞岁晚,你还是不要活了。
“诶,”陈月初拦住他,给了他另一个建议,“还有另一条路走。”
“啊?”虞岁晚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陈月初比他高,他和他说话的时候还得仰着头。
等他被陈月初抱着飞到半空中,像鸟儿一样飞翔,他顿时欢呼出声,满眼崇拜地看着陈月初,“哇!你好厉害呀!”
把虞岁晚安全地放下后,陈月初又回去了,捡起地上的笔,重新坐在案桌前,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压下心中蠢蠢欲动的情绪。
隔壁家的小少爷,让人意外的欢喜。
……
虞岁晚按照陈月初说的,隔三差五就去陈月初家里找他。
但陈月初像是故意和他作对,每次他去找他都不在家,有次他还遇到陈悦。
他问陈悦,陈月初哪儿去了。
陈悦说有些事暂时不方便告诉他,等陈月初回来他就告诉他。
虞岁晚不想过去找,又继续爬墙。
这次陈月初就坐在树下,虞岁晚激动地招手,正想喊他,忽然发现他不知道陈月初叫什么名字,只能说:“诶!我在这里!”
陈月初一抬头就看见激动的虞岁晚,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上去把他接下来。
再次体验飞一般的感觉,虞岁晚眼神亮晶晶的,小脸因为兴奋变得通红,“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虞岁晚,腊月生的。”
陈月初顿了顿,“陈月初,正月生的。”
“陈月初,”虞岁晚温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忽地一笑,“你看啊,你是月初,我是岁晚,咱俩一头一尾,看来我们还是很有缘分的嘛,不过你为什么不叫年初,这样我们的名字就更有缘分了。”
虞岁晚很认真地问他,仿佛非常好奇这个问题,事关他们的名字是否般配。
陈月初一时没忍住,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我行月字辈,恐怕没办法叫年初。”
“也是,不过叫月初也好听。”虞岁晚发现他问的问题有些唐突。
陈月初很忙,他给虞岁晚搬了张椅子,放在他书桌对面,又给虞岁晚拿了好些瓜果点心,招呼他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虞岁晚本来也没打算客气,边吃边看陈月初。
陈月初不动如山,如果虞岁晚仔细看,会发现陈月初下笔的力道比平常重了不少,写的字力透纸背。
后面,一连好几天虞岁晚都在这边看陈月初,偶尔困了还趴在案桌上睡觉,醒来还能看到陈月初怕他冷给他盖上的衣服。
虞岁晚心里说不上来的悸动,每次看到陈月初,心总是跳的很快。
陈月初又何尝不是。
虞岁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爱去学堂,休沐的日子更是睡到日上三竿。
他同往常一样睡饱才醒,立夏说老管家有事找他。
虞岁晚用过早膳后才去找老管家。
他没想到,老管家居然和他说隔壁那位公子搬走了,走之前留下来好些书本笔记,说是要让他好好看,好好学,争取早日考取功名。
虞岁晚愣了,回神后撒丫子跑到陈月初家里,可早已人去楼空。
陈月初真的走了,只给他留下这些。
虞岁晚抱着一堆书,趴在上面,眼眶红红,盈满了泪水,要哭不哭的,怎么走了也不跟他说一声,是觉得他很烦,巴不得摆脱他吗。
一个少年刚情窦初开就被掐灭了萌芽。
……
三年后。
进了城,虞岁晚掀起马车的帘子,打量着这个完全陌生的都城。
盛都很繁华,和江南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地方,无论是风土人情,还是地域文化,一切都显得很新颖。
如果换作是以前,刚出城门虞岁晚就要吵着下马车,好好感受一番这边的风土人情。
只是,他这次来盛都不是为了游玩,而是为了选秀。
虞岁晚的眼眸变得黯淡无光,心如死灰地放下帘子。
数月前,他爹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让他跟一个县令的儿子互换,让他代替人家入宫参加选秀,可是他心里早就装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去。
本以为记忆会随着时间淡化,但三年过去,虞岁晚愈发想念陈月初,他很听话,再也不懈怠学业,认真学习。
可谁知道此次来盛都不是赶考,是来给皇帝当妃子。
那日红衣少年的模样,已经深深地刻进了他的心里。
虞岁晚一路上都在想,要不死了算了,他情愿死也不要入宫。
只是,心里一直有道声音让他等等,等到盛都就好了。
从陈月初的笔记中,虞岁晚才知道陈月初是盛都人,住在将军府,来江南不过是游学到此处,待不了多长时间就要走。
虞岁晚不敢死,他想到盛都,想偷偷见一面陈月初。
一路上他都在打听陈月初的消息。
陈月初真厉害,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丞相,比任何人都厉害。
虞岁晚替他感到高兴。
“少爷,这里有卖桂花糕的,我给你买一块吧。”立夏忽然出声问他。
桂花糕吗。
虞岁晚想起陈月初和他说过为数不多的话,其中有一句便是秋天要吃桂花糕,轻轻咬一口,桂花的馥郁芳香都留在唇齿间,这是迎接秋天的一种方式。
“买一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