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普弥安回来之后已经晚上九点了,他几乎是马不停蹄,路上一点时间都没耽误,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许是因为家里有一只雄虫在等着他,他只盼着能快点回去。
刚刚靠近克里克的房子附近,阿普弥安的速度变慢了下来,越来越慢,最后直接立在原地,再走不动一步。
以往他不在屋子里不会有灯亮,整个村子只有他家附近是暗沉沉,黑漆漆的一片,今天沈季怀刚醒,他在回来的路上还奢望了一下沈季怀会给他留灯,不过又担心沈季怀一直等,或者沈季怀不等,关门睡觉大吉。
沈季怀等了,沈季怀留灯了。
沈季怀……
这只雄虫总是出乎意料。
阿普弥安放轻了脚步,走在院子大门前时,深呼吸一口气,慢慢的打开一条门缝,透过门缝正好能看见大门口。
他看见,屋子内灯火通明,明黄色的灯光透过磨砂的玻璃照射在院子里的花圃,小小的飞虫绕着屋顶的灯杂乱无章地飞,灯下是怀里抱着衣服,单手支着下巴坐在门口等他回来的沈季怀。
隔着老远他都能看清沈季怀脸上浓浓的倦意,脑袋一点一点的,强撑着没有睡,单薄的身体随便披了件衣服,脸色青白,嘴唇都不似白日里红润,是冷的。
西部的十月份,白天还有些炎热,但晚上降温严重,待外面上一阵子都能感到瑟瑟发抖,阿普弥安以前做任务的时候,即便是在雪地里卧着几天一动不动也不会有问题,不过他一点也不喜欢冷,只要不是出任务,寒冷的夜晚,他就不会待在外面,温暖的床是他忠诚的伙伴。
怕冷是虫族的天性,沈季怀为了等他回家,连寒冷都不畏惧吗。
阿普弥安一时之间内心百感交集,短短一天的时间,沈季怀便给他展示了很多不可能发生的情况,一桩一件,塞到他的脑子里,像是一团乱麻,可是他没有刀。
沈季怀又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双手合在一起搓了搓,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看,阿普弥安赶紧躲在门后面,身体紧紧贴着门板。
没看见想看的阿普弥安,沈季怀又打了个哈欠,干脆将脑袋靠在门上,抱着怀里的衣服打瞌睡。
衣服上已经带上了他的体温,阿普弥安最怕冷了,等他回来再穿上,就能驱赶夜里的寒凉,希望阿普弥安不要嫌弃。
阿普弥安紧抿着唇,伊莱恩早就将沈季怀的信息发给他了。
伊莱恩说,不管是在特里斯,还是其他的下等星球,都没有查到沈季怀的是谁,更别说是雄父雌父去世,就连雄父雌父在世的都没有一只叫沈季怀的雄虫,这名字本来就很奇怪,想要查就会简单不少。
更何况沈季怀说他姓沈,很容易查。
名字有可能是假的,但伊莱恩又用沈季怀的照片比对了一遍,愣是没找到一个和沈季怀样貌相似的雄虫,他的头发还是黑色的。
从古至今,就没听说过黑色头发的虫,太显眼了。
埃维利克皇室的标志是萝莹花的幽蓝色,阿普弥安无论是头发的颜色还是瞳孔的颜色,都最接近萝莹花。
也就是说沈季怀是黑户,不知打哪里来,万一是带着不好的目的接近阿普弥安,那后果不堪设想,还是尽快把沈季怀交出去比较好,这样沈季怀就算是黑户,也会雄虫保护协会那边帮他解决问题,不会威胁到沈季怀。
阿普弥安沉默地看着光脑上伊莱恩的回复,半晌,他关掉光脑,接下来放在口袋里。
脑海中一直循环播放沈季怀明明困得要死却不愿意回去睡觉的画面和伊莱恩劝自己把沈季怀送走的信息。
他没告诉沈季怀他什么时候回来,沈季怀身上也没有光脑,不能联系,不知道沈季怀是什么时候开始等在这里。
外头冷,他不会进去等吗,而且为什么等他,他一只S级军雌,除非对方埋伏,否则一般是不会受伤的。
相反沈季怀这样柔弱的雄虫才会因为降温的夜晚感染上风寒,沈季怀身上还有伤,怎么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是想趁此机会赖在这里不走,好达到自己的目的吗。
伊莱恩说,那些星盗压根没死心,可能还在暗中盯着他,准备报复他,那群星盗可是不要命的。
伊莱恩含沙射影沈季怀是星盗派来的,阿普弥安也怀疑了,只是如今沈季怀就家门口等他回去,就算真是星盗派来的,做到这个份上,他还是忍不住为之动容。
如果沈季怀是星盗派来的,那实在是太显眼了,黑色的头发,奇怪的名字,哪一个都会让虫察觉出来,沈季怀也可能没在说谎,他也不是星盗的卧底,他的雄父雌父可能是被星盗杀的,然后他们再把沈季怀也给害了,又那么巧被他捡到。
他居然会给一个雄虫想开脱的理由。阿普弥安,看看你在做什么。
阿普弥安自嘲地笑了笑,果然,雌虫就是避不开雄虫,从基因里就带着对雄虫的顺从,沈季怀只是等他回来,就让他感动的不行。
真好啊,当雄虫真好。
阿普弥安推开门,沈季怀瞬间惊醒,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要往他走来,“阿普弥安,你终于回来了。”
阿普弥安三两步便走到沈季怀面前,沈季怀把怀里的衣服递给他,“夜里很冷,你先把衣服穿上。”
阿普弥安也没拒绝,只是在把衣服披到身上的时候,他猛地抬头看了眼沈季怀,沈季怀脸上满脸不解,“是外面很冷吗,那快点进屋吧,我去把饭菜热一热。”
“好。”阿普弥安应了一声,沈季怀转身的时候他正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衣服掉在地上,可搭上衣服时,他便怔住了,不可置信地偏头嗅了嗅衣服上的味道。
他以前从未在沈季怀身上闻到过,哪怕是近距离的换衣服也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