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封明景再一次清醒了过来,他第一个感觉就是痛。
哪哪都痛。
头痛,就像是千万斤重一般。
背后痛,就像是被撕裂了,血肉腐烂了。
还有喉咙痛,想要咽一下口水,就像是吞针一般。
总之,他痛得整个人都有一种难以忍受的崩溃感了。
“你醒了?来喝点水。”
乔云烟在守着他,见封明景清醒过来了,急忙去搀扶着他,帮忙让他坐着,然后将竹筒里头晾好的草药水递了上去。
封明景喉咙干哑得都要冒火了,咕噜咕噜的就将竹筒里头的草药水都喝掉了。
喝完之后,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苦的。
“你照顾我一个晚上了?”封明景放下竹筒之后,这才气若游丝地问道。
然而,乔云烟却摇了摇头,道:“没有,昨天晚上是顾徐照顾你的,我看他是一夜没有睡,今天早上盯着两个青黑的黑眼圈又去找药了,他说附近没有好的消炎药,要去远一点的地方走,还特地叮嘱了,他自己会回来,不管多晚,都不能再让你出去找他了。”
封明景虽然睡了一个整晚,但是因为高烧,意识都有些不清醒了,听了乔云烟的话,他甚至觉得反应有些迟钝了。
好半晌之后,他才后知后觉道:“让他休息,反正这药好像也没有多大用处。”
乔云烟看着封明景这副病殃殃的样子都觉得心疼极了,忍不住眼眶又通红了。
在所有人的眼中,封明景永远都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这样脆弱破碎,不堪一击的模样,实在叫她都不忍再看了。
“他会没事的,他很厉害的。你休息吧,你赶紧休息。渴了饿了就跟我说,我煮给你吃,我现在烧火烧得可好了,我一定会将你照顾好的。”
想到封明景是因为救自己才落到这样的地步的,乔云烟心里头的愧疚几乎都要将她淹没了。
如果——
如果封明景真的在她面前出事了,真的要死在这个岛上,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她会崩溃的,她一定会崩溃的。
封明景,你千万千万要撑住啊。
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
乔云烟在心里头无助地呐喊着,死死忍住了自己的眼泪。
封明景几乎是沾到地上又睡着了,但是睡得不安稳,昏昏沉沉的。
迷蒙中,他似乎察觉到火辣辣的背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清凉的感觉。
虽然带着微微的刺痛,但是这种清凉的感觉,让封明景觉得好受了一点。
他迷蒙地睁开了仿佛千斤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就是顾徐那张如同经过精雕细琢一般的俊脸。
不过,这张向来高冷又淡然的脸上却挂了彩。
封明景目光垂下,发现顾徐的手也是伤痕累累的,也在流着血。
“你怎么受伤了?”
封明景的声音嘶哑不已,但是听着却很轻。
他没有什力气,说话都中气不足了。
“没事,擦伤的,我给你换药。”
顾徐声音沉静,不管何时何地,顾徐好像都有一种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从容淡定。
到这个岛上,面对这无知又迷茫的状况,他和乔云烟都表现过害怕和惊慌。
但是顾徐的脸上,从来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神色。
顾徐的声音,让封明景觉得异常的心安。
顾徐给他换药的动作也很轻,甚至让此时此刻烧得鬼迷日眼的封明景觉得有瞬间的舒适。
他又昏沉地睡了过去。
期间,他好像记得有人抱着他的头,轻轻给他喂了汤,有时候又喂着水,有时候又是苦涩的草药。
总之,封明景再没有睁开眼,只是昏昏沉沉地喝着水。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样迷蒙地过了多久,耳边突然就听见了乔云烟带着惊喜又哭泣的声音:“封明景,你醒醒啊,严团长来了!严团长来救我们了!我们的船来了!我们的船来了!”
封明景果真缓缓睁开了双眸,映入眼帘的,还是顾徐那张沉静又高冷的侧脸。
是顾徐背着他。
“顾徐——”
封明景凑近了顾徐的耳后,声音嘶哑又微弱。
“怎么了?”顾徐顿住了脚步,低声问道。
他以为封明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然而,封明景却是一字一顿道:“猪肉,别忘了带回去。”
顾徐:“.......”
乔云烟看到停下来的船只,眼泪都忍不住流出来了,整个人又是兴奋又是激动,见顾徐忽然顿住了脚步,急忙又回头搀扶着他,道:“是不是走不动了?我扶着你——”
然而,顾徐却摇了摇头,道:“我能走,那个,乔会计,你将我们熏好的野猪肉都带上吧,毕竟是咱们辛苦得来的,留在这里浪费了。”
乔云烟:“......”不是,都这个时候了!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想着猪肉!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向高冷疏离,沉默寡言的顾徐,总觉得这奇葩的要求不像是他突然想出来的。
但是封明景——
封明景已经昏过去了啊。
乔云烟虽然觉得奇怪,不过要是没有顾徐,他们早就没命了,收拾猪肉是吧?收拾就收拾,回去之后她就叫笙笙煮了,让她吃三碗饭!不,吃五碗!
呜呜呜呜,她真的好想吃饭!
乔云烟将那些猪肉都用编织藤装好,这才跟上了顾徐的脚步。
严司白他们也都迎了过来,见顾徐背着封明景,当即道:“他怎么样?”
“高烧不退三日了,需要马上输液用药,带医生来了吗?”顾徐沉声道。
“带了,余医生就在船上,来个人帮忙。”严司白急忙招了几个人过来。
然而,就在严司白的人想要接过封明景的时候,昏迷中的封明景却死死抱住了顾徐的脖子。
顾徐没有法子,只好道:“我来吧,我还有力气,不用担心。”
见顾徐和乔云烟除了神色有些萎靡之外,其他都还算正常,严司白心里头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三个都还活着,这已经是妈祖保佑的奇迹了。
是他不敢奢望的奇迹了。
找了三日,他心里头都已经没底了。
都活着,太好了。
严司白让人扶着顾徐,又扶着乔云烟上了船。
出海的时候,他就带着余承言和一些必须的急救药物等过来的,就为了面对这样的状况。
顾徐背着封明景进了船舱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床上,然后让他趴在了床上。
余承言剪掉了封明景的衣服,看到背后的伤口,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么严重的伤口,这么严重的高烧,而且还是烧了三日,能够保住这条命,已经算是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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