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这学期德拉科对她太百依百顺了些,所以黛拉乍看见德拉科面对哈利时露出的邪笑时,有一种十分陌生的感觉。
但仔细想想,这种表情之前在德拉科脸上见过不少,虽然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表情,却也让黛拉怀念起了一年级。
既快乐又痛苦的一年级,毕竟那时候的纯粹不会再有了。
“三——二——一——开始!”台上的洛哈特又吆喝起来,这次上台的示范者仍旧没有像他预期的那样只使用缴械咒。
“乌蛇出洞!”德拉科很有气势的喊道,一条长长的黑蛇从他的魔杖尖窜了出来,昂着蛇头准备进攻,台下的人尖叫起来,大家都默契地后退了。
黛拉顺着人群的动作也退了一步,她看看台上德拉科脸上的志得意满,再看看台下斯内普教授勾起的唇角,默默叹口气。
其实,包括她自己,斯莱特林都挺幼稚的,学生也就算了,但是一位教授怎么还会有这样大的个人情绪呢。
说到底,为什么斯内普就这么跟哈利他们过不去呢?
而且,这过不去的程度简直像有什么仇似的。
黛拉又想起了斯内普每次看哈利时瘆人的眼神,他眼睛里的东西太多太杂,各种各样浓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人完全看不透。
正发着愣,周围响起了尖叫声,洛哈特的魔咒激怒了蛇,那条凶恶的黑蛇极具攻击性地朝赫奇帕奇的贾斯廷·芬列里游了过去。
“嘶-嘶(痛,好痛)!”
黛拉听见那条昂起脑袋露出毒牙的黑蛇不成调的喊着,而舞台那边的斯内普已经慢悠悠地抬起了魔杖,黛拉知道她的养父已经准备好让蛇消失的咒语了,这让她为那条蛇感到悲哀。
因为无意义的斗争被创造、被折磨,连痛苦都被曲解为意图伤害人的罪,然后,就会被理所应当的湮灭掉。
明明连巫师都杀掉过了,居然还对能交流的蛇抱有这种同情,她的善恶观已经扭曲到这种程度了么?
这时候,视线边缘垂下的黑发变得十分显眼了,黛拉第一次察觉到,目光所及处自己的一切,都是“处境”的证明。
那最后,自己身上也会有被别人消灭掉的正当理由嘛?
还是说,这种东西其实早就有了吧。
黛拉看着那条离贾斯廷越来越近的黑蛇,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涩,只能连呼两口气压下这种感觉,她看到斯内普已经要挥杖了,也不打算改变那条黑蛇的命运了。
“希哈-沙西-亚(放开他)。”
在黛拉已经接受黑蛇灰飞烟灭的命运时,意想不到的蛇语响了起来,她惊讶地看向舞台上的哈利。
所有人都看向了哈利,哈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似想起来什么一般,脸色猛地变差了。
从蛇出现的时候开始,黛拉暑假里跟他有关蛇佬腔的谈话就若隐若现盘旋在他脑子里,但在他看见黑蛇游向贾斯廷时,他就把那次谈话屏蔽掉了。
现在,被他撇掉的理智狠狠地砸了回来。
“你以为你在玩什么把戏!”
贾斯廷突然喊了起来,不管不顾地转身冲了出去,趁着混乱,黛拉找准机会对上了舞台上已经温顺的黑蛇眼睛,那黑蛇顿了一下后立马滑下了舞台,在人群的尖叫声中隐去了踪迹。
“蛇佬腔......”
“他又在搞什么。”
“会不会真的,他是下一个......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惊慌混乱中,学生们都紧盯着哈利,叽叽喳喳地小声说着,但说的人太多了,所有的低声混合在一起,变成了无数避无可避的石头,压得哈利动也动不了。
沉浸在莫名的恐慌中,他看见黛拉上来把仿若痴呆了的德拉科拉了下去,紧接着有人拽了拽他的衣服后襟。
是罗恩,他呆呆地跟着罗恩走了,只是下意识地回头朝黛拉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对视了,哈利看清了女孩眼里的惊讶与担忧。
哈利还没有很反应过来,但他很高兴黛拉眼里没有害怕,起码自己没有被当成会说出别人秘密的小人。
是的,他做了件蠢事,连斯莱特林在平时都不敢炫耀蛇佬腔的能力,然而他却在继承人出来袭击的时候,暴露了这件事。
不过很微妙的,哈利并没有多少后悔的情绪,虽然他现在确实恐惧于一直黏在他身上的眼睛,也觉得那些窃窃私语全都带着恶意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可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那条蛇去伤害别人。
但他现在怎么办呢?
他现在一定被和留下那间密室的萨拉查·斯莱特林联系在一起了,被和现在伤害同学们的继承人联系在一起了,无论做什么也不能抵消这个印象了吧。
不,他得做些什么,起码得去告诉贾斯廷,刚刚的蛇语只是叫那条蛇不去伤害他,他得去说,不然就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你是个蛇佬腔!”拽着哈利回到空无一人的格兰芬多休息室后,罗恩大声问着。
“我......”哈利下意识的想说黛拉跟他在暑假里的谈话,话到嘴边又停住了,他想,他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也因为说不清的原因没有告诉他最好的两个朋友,那瞒了那么久的黛拉也一定有着什么自己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我是——蛇佬腔,”哈利低下了头,他回话的声音哑哑的,“我以为,和蛇或者别的什么小动物对话在魔法世界很常见。”
“这很不常见,这可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着名本领。”赫敏也压低了声音。
“全校的人一定都认为你是他的曾曾曾曾孙什么的了。”罗恩嘟嘟囔囔起来。
“我现在知道了。”哈利声音闷闷的回着,他看向冰冷的壁炉,深深呼出一口气。
出了风头的人物走后,礼堂里的学生们讨论了不一会儿就慢慢散去了,黛拉也牵着德拉科往斯莱特林地牢走去。
一路上,德拉科仍旧念叨着,“他怎么?一个格兰芬多,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呢......”黛拉也跟着喃喃着。
在自己跟哈利陈明了利害的前提下,他怎么还会这么做呢?
因为他是个格兰芬多么?
不不,不止这样吧,比起陷落于没有尽头的权衡,哈利跟着他的心做出了选择,即使那选择背后可能是他现在难以承受的后果。
到头来,是自己自己根本没什么长进,永远都是这样冷漠。
就算黛拉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了,但被指出来的时候,她还是那么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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