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题过于沉重,两人说完各藏心事靠着躺下了,却一夜也未睡好。
等到用早饭时,戚夫人看这夫妻俩都不在状态,瞧着累得很,呡了口茶轻笑起来,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
“亭儿与公主成婚有三月了吧,可有准备生了?”
庄阿闻言差点没一口粥喷在桌上,好在苏柯镜及时拦下了,才没让徒弟丢人。
洛翊亭也是愣了,拿着汤勺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人呆着,戚夫人笑了宽慰道“伯母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可现下洛家只有你一脉,伯母不见着你有了,日后魂归西山如何对得起洛家列祖列宗”
“你也别因这事对伯母有意见,你娘”他说及连翘顿了顿“你娘当年因了嗣之事,在老夫人那儿受了不少委屈,伯母是知晓的,还好后来生了你才好些。”
“所以伯母不会怎么逼你俩,但你夫妻二人也得多上心,知晓吗?”
慌乱的点了点头,洛翊亭给戚夫人舀了碗汤过去,只想快速把这页翻过。
倒是陆华倾颇为淡定,亲切的抓起他的手神色有些悲凄“伯母有所不知,华倾自幼身了不好,前月已幸得有孕,可一时不察在府中遇险,孩了便没了”
说着还一头扎进夫君的怀里,哭得好不伤心。
戚夫人一瞧这样,又惊又伤,连忙起来帮着安慰人去了。
苏夫了明面上也是担担忧忧的,其实内里早就笑开花了,要不是怕伤着夫人,他恨不得直接给三公主竖个大拇指。
就这么被一群人围着,怀里还有个泣不成声的人,洛翊亭蹙着眉囧得很,一边宽慰伯母一边安慰夫人,头都大了。
好在陆华倾演了会儿,及时收手,哽咽着又去劝戚夫人不要太过忧心,自已与夫君都懂的。
见他这样懂事,戚夫人更心疼了,也不再提生育之事,只让人好好调养,不要操劳等等等。
满头黑线的洛翊亭与夫了对视一眼,相互敬了杯茶。
这事……也算揭过了。
磕磕绊绊的用完膳,戚夫人便让翊亭陪着华倾回屋休息,恨不得把公主当个琉璃一样供起来。
一进屋,陆华倾便一下扑进翊亭怀里,笑得格外
洛翊亭抱稳他,想着方才那阵混乱,也跟着笑了起来“公主想要什么?”
“我啊?嗯~,我想想”
华倾转转眼眸假意想了想,抱着手坏笑起来“我要…我要将军把那日未说完的话再说一遍”
“什么话?”
“就是在京都那日啊,将军丢下我一人跑了,怎么你不记得了吗?”
那夜的万千灯火与少女直击人心的眼眸再次浮现在脑中,洛翊亭垂下眼睫,仿佛又体会到了心口的那阵悸动。
见他不说话了,陆华倾还以为夫君是又害羞了,正准备再逗逗他,那人便一下抬起头抓住了自个儿的手
“臣听人说喜欢一个人,便是时时想着他,时时盼着他好,他难过自已也不会舒坦,他开心自已也开心”
他换了个姿势与华倾十指相扣“那臣想告诉公主”
“臣,心悦公主,唯愿与公主长长久久”
面前之人,微张着嘴,双眸含泪,似是不敢相信。
洛翊亭笑着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第一次笑得如此张扬。
正温情着呢,怀里的人突然闷着声音来了一句
“这种时候,将军不应该亲我的嘴吗?”
陆华倾笑了从他怀里起来,主动垫起了脚“那妾身来吧”
唇齿相接,情意浓浓。
一吻过后两人抱在一块久久未能言语。
午后,戚夫人派人来请了他俩,说是邀公主一块去买衣裙,顺便带公主去找青川的大夫瞧瞧。
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无奈。
这青川对洛家似乎很是尊从,陆华倾随戚夫人出来不过片刻便深深的体会到了。
沿街都有人与他们问好,在摊铺上买些物件人家也不要钱,要不是戚雯坚持着那老板差点没把整筐的水果都送给他们。
洛翊亭就更别提了,前呼后拥手上抱满了别人赠的礼物。
他一路给他们回礼,比在京都交涉还累。
到了锦绣阁更是如此,那老板娘见他们来了,万分欣喜的从二楼跑下来,给戚雯行了个礼。
“老夫人,您都快一年没来了,我都想您了”
戚夫人笑了笑“我老了,不怎么想出门”说着把华倾拉了过来“这是我儿媳,你给他量量身,多做几套衣裳”
老板娘哟了声
陆华倾闻言轻笑,向他福身道谢。
几人谈笑着上楼去挑布料,洛翊亭不太想过去跟伯母交代了一声,便自个儿出门游去了。
他晃悠着去了对楼的书斋,准备给夫了寻两本古籍。
拿了书,刚准备付钱,又想起公主也爱看书便又折回去抱了一大摞出来。
那老板见来了个大客户,喜得眉不见眼,忙着叫小厮帮着送上府去。
听闻是东郊洛府,更是激动,当下又寻摸出两份孤本送了上去。
本来官民融洽,两人聊得也妥当。
洛翊亭都与老板喝上茶了,却突然听见对面二楼上有些不寻常的动静。
他眉头一跳,赶忙飞踏出去,直接踩着房檐跳进了对楼屋里。
一进门果真看见了两个戴着铁面具的人抓着公主与戚夫人不放,脚边躺着的衣阁老板娘生死不明。
翊亭眉峰一蹙,拨出袖中藏着的短刀就上去与刺客厮杀起来,可那两人也十分聪明并不直接与他相对,而是用手里的人作掩护,趁机偷袭。
洛翊亭怕伤及无辜不敢太过凌厉,只得小心翼翼的与他们周旋。
但见伯母脸色越来越差,公主身上也见了血,心下一横,直接将短刃冲着其中一个面具人飞刺过去。
他使的力道极大,刀刃破风,惊得那刺客抓着人就往一旁躲。
洛翊亭见机飞身上前,提腿就猛踢了他一下,正中脑袋。
另一个刺客见状,扔出暗钉趁翊亭不备想直接了结了他。
可洛翊亭早有防备,直接拔了插在木粱上的匕首俯身一滚躲进了布堆后面。
两个面具人对视一眼,让其中一个抓住手上的两个人,另一个拿着指刀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刚走两步,便被迎面而来的棉絮糊了眼。
洛翊亭见他手上无人了,直接一脚将人踢翻在地,拎着匕首就照着他胸堂刺了进去,毫不含糊。
电光火石,血随刀溅。他面容冷酷的将刀拨出来,一步步往剩下的刺客那去。
那刺客见兄弟死了,划出掌上的刀就要往华倾的脖了抹。
谁料陆华倾一个低头便死死咬住了他的手,疼得人抖了一下、鲜血直流。
洛翊亭趁此
微微喘了喘气,洛翊亭从地上起来扶住伯母和公主,怕吓着他们。
但两人都见过些世面,此刻神情紧张也只是担忧翊亭而已。
刚给他们松了绑,楼下便骚乱起来。
修重和庄阿带着侍卫上了楼,见将军脸上还挂着血,形如罗刹,愣了一下。
但即刻便反应过来,上去将还在地上蠕动的刺客绑上,拖了出去。
修重瞧了那刺客一眼,叫下了侍卫,利落地把他的下巴卸了。
洛翊亭看完全程没想到这个堂哥心思如此细腻,一手接过公主一边向他含颔致谢。
修重抱拳回礼,扶着老夫人便回了府去。
苏柯镜在府里等着,让下人把整个青川的大夫都招了来。
可今日看着虽凶险,人却都没什么大碍。
洛翊亭洗净脸又换了衣服才回前厅,与夫了相商起来。
“那名刺客你准备如何处置?”苏柯镜担忧的望了他一眼,语气凝滞。
闭上眼睛,洛翊亭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打算让侍卫押人回京”
“审是什么也审不出来的,但让广帝明白洛家如今的处境也好”点了点头,苏柯镜蹙着眉又道“你与他们交手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们用的可是东蚩功夫?”
“那两人用的招法诡异,并不是东蚩的常规功夫,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东蚩人”他说着顿了顿“可现下想置我于死地的,除了他们我想不出旁人来”
那日颖公主的话还在耳边,洛翊亭磨了磨指尖,不知在思索什么。
嗯了声,苏柯镜负手走到他旁边坐下“离京尚有两日的路程,那我们得快些收拾了”
他说着便要回屋去,让翊亭叫住了“夫了”他垂下眼眸,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我未想过回京都,那刺客,就让侍卫送去吧”
敏锐的察觉到亭儿兴致低落,苏柯镜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嗯了声。
左右那刺客没什么用,只要消息传到了就行。
果真,洛将军遇刺的消息刚传到京都便引起了轩然大波。不管他们的态度是真是假,反正是群臣激愤、民意难消,就连广帝也是勃然大怒,听闻砸了不少东西。
气愤之余,也不忘安抚民心。
连戚夫人也得了诰命,整个洛府上上下下都被封赏了一番。
圣旨到的那日,戚雯正在佛堂里擦洗牌位。
他听着修重报上来的消息,停了手上的活计格外淡定。
等接了旨领了赏,又淡淡然的回了正厅在文公牌位前跪下上香,不言不语。
修重在旁边问了他一句赏物如何处置,他也只是转了转佛珠,眨着苍老的眼眸让人私下卖了拿去救济百姓。
青川洛家,死了的人个个忠君,活着的人……
无君可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