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1 / 1)

引子

山里的空气潮湿阴冷,煮沸的红汤锅升腾的热气瞬间凝成厚厚的白雾。

雾气中,一个男声幽幽地说:“真真,多吃点,你不是最爱吃火锅?”

被叫真真的女人面无血色,她没说话,也没动筷子,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山。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男声继续问道,语气依然平静温和。一阵风起,吹开雾气,露出一张斯文的脸。

女人依旧沉默着,没看他一眼。

“你猜……那个警察……能不能找到这里?” 男人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笑。

女人终于有了反应,她微微转过脸,平静地看着他。

男人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说:“我不喜欢你这样,我的真真这会儿该像小猫一样,要伸爪子挠人了,那样才可爱。不过,你现在实在是太不听话了,所以只能让你吃药,才不会逃跑。”

“回美国,我跟你走。” 女人开口了,语速极慢,几乎一字一顿。

男人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用力钳制住她的脖颈说:“那个警察对你就这么重要?”

“他的死活对你来说无所谓,可是只要他活着我就不会逃跑,这样看起来,留他一条命很值啊。”

男人放开了控制女人的手,阴沉地笑了笑,道:“你说的没错,可是……我就是很想要他死,怎么办?”

女人凝视着他的眼睛,淡淡地说:“我也很想要你死。”

男人听到这话,兴奋地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站起身,走到女人身后,扶着她的肩膀,俯身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说:“你想的早就实现了,我们已经都在地狱里了,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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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半前

城中村狭窄的巷子里,弥漫着下水道反起的恶臭。李超下意识揉了揉鼻子,看了一眼他的领导——申海市玄塔分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骆君稀,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巷口的动静,丝毫没有受到闷热天气和糟糕环境的影响。

此时他们潜伏在一堆杂物后头,等待嫌疑人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实施逮捕。

耳机传来外面指挥车里同事的报告:“嫌疑人已经进入抓捕范围,各单位请注意。”

一个右脸颊有一道狰狞伤疤的男人拎着塑料袋来到了平房出租屋的门口,他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四周埋伏的警察一拥而上。

谁知此人反应飞快地从衣服里掏出一把西瓜刀来,用力一挥,屏退诸人,然后飞快攀上房梁,上了屋顶,撒开腿就跑。

骆君稀飞身一跃,也翻了上去,他大喝一声嫌疑人的名字,紧紧追了上去。

刀疤男一连跳过五六栋平房的房顶,眼看就要被骆君稀追上,他停下脚步,举起西瓜刀,迎着他说:“你别过来,不然刀可不长眼啊。”

骆君稀缓缓掏出枪,指着他扣下扳机,道:“子弹也不长眼,你觉得我们俩谁更快?”

就在刀疤男脸上现出犹疑的那一秒,骆君稀对着他面前的地板果断开了一枪,趁他步履紊乱的空档,飞身上前一脚踹掉了他手里的长刀,“哐当”一声余音未落,已经把人死死铐在了地上。

嫌疑人被带上车,骆君稀拍拍衣服上的灰,淡淡说了一句“收队”。

“我靠,骆队你牛逼啊,你以前真的是学医的么?” 整个刑侦支队,就崔叙拍起马屁最为不遗余力。

“行了行了,快去干你的活儿去,回局里还一堆事呢。” 副支队长李超嫌弃地朝他摆摆手。

回到分局,骆君稀宣布所有人先下班休整,为了这个入室抢劫伤人案,他们支队已经几乎不眠不休地奋战了一星期,所有人都在极限的边缘死死绷着。

他摸出手机,十几通未接电话映入眼帘。他揉了揉太阳穴,走进支队长办公室,关上门,拨通了电话。

"喂,稀稀啊,你怎么不接电话呀?"母亲熟悉的声音穿透话筒直击耳膜。

"妈我在办案子,最近比较忙。"

"再忙也别忘了今天晚上的酒会,你可是一个月前就答应我要陪恬恬去的。"

"我没忘,妈,我一会儿就去接她。"

"那就好,就算你对人家没意思,你也要顾及你蓝叔的面子。"

"好,我知道了,妈。"

"你穿正式点啊,衣服带好了没有?不能随便应付一下。"

"带好了,妈你就别操心了。先挂了。"

挂断电话,骆君稀打开衣帽柜,看着里面挂着的西装,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开车到蓝恬家门口时,她已经在台阶上站着了。穿着酒红色礼服裙的漂亮姑娘脚步轻快地走过来,打开车门,探进头来。

"君稀哥,谢谢你来接我呀。"

"没事,应该的,上车吧。"

蓝恬的爷爷以前是部队高层,几个叔叔全在中央里任职,她父亲蓝启明早年是国企厂长,改制后凭借头脑和人脉干成了大企业家,和骆君稀父母是多年的好友,即便他父母已经离婚多年,两人和蓝启明仍然各有来往。蓝恬和他也就经常见面。

骆君稀知道两家人都希望他们能走到一起,就连蓝恬也不止一次给他暗示,但他对感情的事实在没有兴趣,参考父母的前车之鉴,更觉得婚姻毫无意义,所以不止一次跟蓝恬明示过不要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可蓝恬这小姑娘也挺有意思,既不死缠烂打,也不灰心丧气,总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借着两家的关系时不时出现在他身旁。

"君稀哥,最近忙不忙?"

"嗯,有点忙。"

"是吧,我最近也可忙了,没日没夜地拍摄,哦,对了,君稀哥,我的毕业作品过春节的时候就会播了,到时候邀请你来看首映呀。"

"好。"这天骆君稀满脑子都在琢磨碎尸案的事,对蓝恬说的话只是敷衍地应和,但小丫头丝毫不在意,兴高采烈地叽叽喳喳说了一路。

申海市青年企业家酒会这种场合,骆君稀一个人民公仆原本是没有任何理由参加的,但蓝恬今年研究生毕业,她老爹大手一挥就要给她成立自己的影视公司,还给她跟各种业内大佬牵线搭桥,今天这个场合,正好可以认识年龄相近的创业精英,拓展人脉的同时学习经验。

当时蓝恬的母亲把这想法跟骆君稀母亲一提,骆母瞬间决定让儿子出马当个"护花使者",利用多年的刑侦经验帮蓝恬把把关,挑一些靠谱的前辈结识结识。

酒会现场的布置典雅奢华,一连串头衔加身的青年企业家陆续发言之后,灯光昏暗下来,颇有了些夜店的氛围。蓝恬天生就有超强的社交天赋,拉着他满会场转悠,不过半个钟头,骆君稀感觉把今晚来的对每个人都认识了一遍。

"这位是骆君稀,本市最年轻的刑警队长,神探级别的。"

这不知道是今晚第几遍蓝恬用这令人汗颜的话术介绍他了,骆君稀礼貌却不含热情地挤出一丝接近笑容的表情回应对方的"幸会",眼角余光却四处捕捉可以脱身的去处。

"我去Open Bar给你要杯喝的。"终于找定目标,他俯身凑在蓝恬耳边说。

"好,我要一杯Manhattan。"

调酒师是一个年轻女孩,过于白皙的皮肤在会场昏暗的蓝紫色灯光下仿佛透出荧光来,披散的棕色头发里编了两根挑染的发辫,她的存在让会场变得更像夜店了。

"你好,一杯Manhattan,一瓶巴黎水。"

"警官不喝一杯吗,待会儿要送女朋友回家啊?"她抬起头,漆黑的眼眸直直看进他的。

"警官?"

"哦。我听到别人说的,您是……最年轻的神探嘛?"女孩调皮一笑,不知是赞美还是揶揄。

"不是什么神探。"骆君稀无奈地说。

女孩没有再说什么,先是从吧台的冰柜里拿出一瓶巴黎水,又从身后的杯架上取下一个玻璃杯,往杯檐上夹上一块柠檬,又放入几个冰块。她旋开气泡水的瓶口,只听"呲"的一声脆响,将水倒入杯中。她把水放到骆君稀面前,低头认真调起酒来。她的手指灵活地转动吧勺,搅动满杯冰块,杯壁上升起白色的霜,如她的指节一般苍白。

"您的Manhattan。"调酒完成,她用手指夹住纤细的杯脚,将酒杯推到他面前。

"谢谢。"他没有去接那杯酒,只是盯着那杯子,一边无意识地端起手边的气泡水,啜了一口。

"警官,一会儿你可以跟你女朋友说,我问了你最近破的案子。所以多坐了一会儿。"

骆君稀再次望进那双黑亮的眼睛,想要说什么却又一时语塞。

"你刚才往这边看了好几次,是想借点酒喘口气吧,唉,你们精英阶层的社交真没意思,你看,一屋子的假笑脸。"

"我不是……"骆君稀最终还是放弃了无谓的解释,话锋一转道,"倒是你,耳钉是夹的,袖口露出来的纹身,是贴的吧,调酒的手法倒是没有什么破绽,但你这身衣服明显偏大,胸前绣着J.H,但名牌上却是Isabel Lin,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两个都不是你的名字。故意伪装成长期在夜场工作的调酒师的形象,只是为了赚今晚这份兼职的钱,还是有什么其他目的呢?"

"他们说的没错,你真的是神探啊。"女孩的眼睛更亮了,"我怕疼嘛,不然就真的纹一个花臂了,是不是很酷。"她撩起袖子,向骆君展示手臂上的"纹身"。

"嗨,咱们没有这些人那么会投胎,所以只能多打几份工了,挣钱嘛,不犯法,是不是呢警官。"

"有很多挣钱的方式都会触犯法律,希望你可以守住底线。"

"谢谢您的提醒,我一定会谨记在心的。"

男人喝了半杯气泡水,端着酒离开了,谢倏一边望着他的背影,一边擦着手里的杯子。接着,她的视线开始移动,锁定在一个穿水蓝色薄纱礼服裙的女人身上。她身边站着一位老者,围绕着他们的几人毕恭毕敬地与他们交谈。这位老者方才作了酒会的压轴致辞,他是科圣生物的董事长,颇有名望的本地富豪。谢倏拿出手机,不紧不慢地将两人取景到相框内,连按了十几下拍照,接着,她打开一个云端程序,把拍好的照片传上去,再从手机里删除了这些照片。行云流水地完成这一系列操作之后,她打开一个短视频程序,若无其事地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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