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上河乡后谢艇玟便转道去寻了朱贵,毕竟眼下修路之事虽不是重点,但能转化百姓矛盾。
虽说没有钱,但有吃有喝,对于眼下能旱灾的百姓而言,这可是救命的活计。
谢艇玟下了马车,看着一群有老有幼是百姓在施功,心中也是猛然触动了一下。
正在审查账务的朱贵听闻衙役的回禀后,便快步走出了茅草屋,迎了上来。
“卑职见过大人。”
“嗯!~”
谢艇玟微微颔首,隔空虚浮了一把沉声道:“朱主事!本官看着难民怎么变少了?而且都是老幼,青壮年去哪了?”
朱贵闻言不敢搭话,而是看向了右侧的孙诚。他这个刑部主事,可比自己这户部主事话语权大得多。
孙诚收到了朱贵求助的目光,急忙接话道:“大人!半月前王主事来寻卑职,说了一些想法,卑职觉得可行,一合计便让王主事领着人去办了。”
“什么事?”谢艇玟眉头一皱,冷声道。
见谢艇玟有些微怒,孙诚不敢隐瞒当即说道:“卑职将青壮年拨给了王主事,让他去负责一线天的贯通,至于这些老弱妇孺,便留在地势平坦之地。”
“一线天?”
谢艇玟冷眉一皱,面露寒意道:“你们知不知道那个地方的危险性,就是当地人从那走,十有八九就会摔下悬崖,你还让这些百姓去。”
孙诚心中一颤,急忙俯身辩解道:“大人融禀。此事也是百姓们要求的,他们......”
“到底怎么回事?”
谢艇玟冷声疑问间,看向朱贵道:“朱主事!你说。”
朱贵擦着额头的冷汗,颤颤巍巍说道:“回大人的话,的确如孙主事所言,这是百姓自己要求的。”
朱贵说道此处,见谢艇玟怒气未消,急忙接话道:“此次收拢的难民已经有一七百八十五人,但县衙养不了那么多人,其中便有百姓提出来,让青壮年去修一线天,这些老弱妇孺留在此地,只希望官府能够照顾。”
“只有这这些?”谢艇玟冷声逼问道。
“回禀大人,只有这些。而且自始至终,衙门都不曾逼迫百姓,还请大人详查。”朱贵说话间顺势便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瞬间将劳作百姓的将目光汇聚了过来。
其中不少人在看到谢艇玟那冷若冰霜的脸后,心中已然猜测出了大概,当下三三两两靠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谢艇玟沉思了片刻,冷声道:“可有伤者?”
“这......”朱贵似有难言的看向了孙诚。
谢艇玟心下了然,眼神一变浮现一丝莫名的杀意,沉声道:“如实答复,到底有没有伤亡。”
自知逃不过去,朱贵只得俯首道:“截止今日,共有四十三名百姓葬送一线天。”
“你......”
谢艇玟一字之音未落,便见一名白发苍苍的妇人,被一名稚童牵着手,艰难的走远了过来。
“大人!~”
妇人哭诉的跪在朱贵一侧,泪眼婆娑的说道:“大人!这死的四十多人中,便有草民的儿子。”
“老夫人!快快请起。”
谢艇玟话音刚落,秦叔急忙赶了半步,将妇人扶了起来。
“老夫人可是要为儿子伸冤,若是如此本官......”
“不!~”
老妇人急忙打断了谢艇玟的话,抚摸着一旁稚童的面颊,哽咽的说道:“草民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人,可是孩子孝心在,给了草民活着的机会。我们也清楚,官府也有难处,便让孩子去修建官道......”
妇人泣不成声的说道,语气也是几度哽咽。
不多时!便见不少人涌了上来,纷纷诉说着自己的惨状。但话里话外,却也都是为朱贵求情。
“大人!此事我们不追究,只当是孩子命苦。”
“对!大人,此事我们不追究。”
“是啊!若是朱主事不收留我们,怕是我们早已经死在了外面,眼下能有口吃的,为家里留下血脉,我们已经心满意足了。”
众人声浪如潮的诉说这请求,此刻的朱贵突然觉得,谢淑婷当日将他引入工衙,让他接任工衙主事时说的那番话的意义。
“行商只在自身。若百姓衣食丰足,你所行的商业就成功一半,而另一半便是百姓对你的肯定与感恩。”
“钱财再多,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而且还是祸端。你们是商籍是贱籍,剩下要做的便是改变你们的后代,给他们一个光鲜亮丽的人生起点。”
朱贵思索着谢淑婷的话,迎合眼前百姓络绎不绝的求情,这不正是印证了谢淑婷的话。
看着群情激奋的场面,孙诚也是颇感震惊,略微抬了抬眼眸看了谢艇玟一眼,俯身道:“大人!卑职觉得不如让朱主事将功赎罪。”
“怎么个将功赎罪?”谢艇玟冷声道。
他很清楚,孙诚这是在给他台阶下,毕竟眼前的情况不适合处罚朱贵。
孙诚眼神一转,觉察到谢艇玟也有松口之意,连忙扶手道:“大人!如今官府各项开支巨大,不然这意外身亡百姓的抚恤,便有朱主事出了。”
“嗯!~”
谢艇玟眉头一凛,看向孙诚道:“只有如此?”
朱贵也是会来事,见谢艇玟如此语气,也是急忙接话道:“大人!此事乃是卑职之错。但凡此路修缮再有人命,抚恤金便有.......卑职发放。”
这些人都是难民,发不发钱,发发多少钱都是由官府说了算。谢艇玟若是不想收容,直接可以将其驱散,押解回户籍地。
但眼下的情况,此法却有不妥。
若是谢艇玟利用强硬手段,很容易激起民变。千百号人的生死,这种事必然要上报吏部。
如今台阶有了,谢艇玟也不得不下,略微沉思了片刻,冷声道:“好!既然是你亲口允诺,此事便照此办了。”
“是!多谢大人开恩。”朱贵急忙俯身应道。
钱财对于朱贵来说那都不是事。放眼整个衙门,就属他与沈言城最有钱,这事大家都清楚。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衙役匆匆跑来,附耳在朱贵耳边说了几句。朱贵闻言脸色骤变,看向谢艇玟欲言又止。
谢艇玟见状,心中一沉,冷声道:“发生何事?如实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