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家商会的信件往来,都是他独有的章程,信件的缓急程度都是根据右下角的标识来判定。
当连夕接到莲花楼的信件后,只是看了一眼右下角那泛青的荷花印记,心中顿感不妙。
顶着被老爷责罚的风险,也要第一时间将信件交给小姐。同样,谢淑婷看到这个标记之后,心中也是预感到不妙。
回到后衙,谢淑婷快步走向了书案,翻看了一下信件的火漆后,便急忙将其拆开。
连夕先是四下看了看,确保门外没有下人后,才将房间所有门窗关闭,也径直走向了书案。
“家主见字如面,三月二十四日,奴婢收到了永丰、余姚、上虞......浏阳、攸县、湘阴等地,二十一个府县的其他掌柜来书,府县下设粮商全部被官府抓获,粮食充公但人员无碍。”
“另有漕运掌柜曾浩,自本月初携船队与朝鲜回航,携粮食二十万担,在江南西路被吉州府衙拦截,二十万担粮食被查。”
“月初定下的五万担粮食,奴婢让福威镖局改道押送梧州,在转道来古县却在钦州被查,原因为官府征用。”
三张信纸谢淑婷来回看了数遍,好在结尾都是记录了人员无碍,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粮食丢就丢了,只要人员无碍便好。但连夕给的信件中,却让她看到了大宋遇到的危机。
“江南西路都已经开始缺粮了,这可是产粮的地方,这灾情怕是比当年还要严重。”谢淑婷暗自沉吟道。
“当年?什么当年?”
连夕有些不解的问道:“大宋立国虽不足百年,但奴婢记得好像之前没有过大灾。”
谢淑婷察觉失言,神色凝重的说道:“夕儿!研墨。”
“是!~”连夕急忙应声道。
谢淑婷提笔沾墨,却是迟迟不曾下笔,因为她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毕竟眼下的灾情,有粮才能解决一切。
况且行商之人本就上不得台面,官府只要略施手段,不闹出人命便也无碍。
沉声了片刻,谢淑婷眼神一亮,好似想到了什么,当即提笔写道:“若秦浩已到蜀中,让他放下盐井之事就地卖粮,其他章程不便,你自行决策。”
连夕偷瞄了一眼谢淑婷写的信件,看到了秦浩的名字,心中突然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但见小姐表情凝重,他也只能快速收敛了起来。
“另,通知商会,所有非民生产业全部关停,各掌柜与小厮留守待命。”
随着最后一笔收锋,谢淑婷将书信推给了连夕道:“盖好印信,三日内必须送达连月手中。”
“是!~”连月毫不迟疑的应声道。
顺势从怀中的荷包中取出印信,在信件上盖好了荷花印记后,将其装入信封做好火漆印信,直奔悦来客栈。
谢淑婷靠在椅子上,神色凝重的呐呐自语道:“这情况比当年要严重的多,希望蜀中能解燃眉之急,毕竟有都江堰在,当是不缺粮的。”
也正如谢淑婷所言,蜀中确实不缺粮,毕竟都江堰在,粮食产量可是常年都稳定。
谢淑婷收到信件的通知,远在千里之外的汴京皇宫,宋真帝也是眉头深锁,面色凝重。
户部尚书汪直、工部尚书章怀远,太子赵璞、二殿下赵乾、甚至于钦天监正李钦云也是在其中。
眼见场面有些凝重,太子略微往前了半步,抚了抚手道:“父皇!荆湖南路、江南西路多地旱灾,不如先从其他地方调粮,以解燃眉之急。”
宋真帝闻言,抬了抬眼眸看向了赵璞。只此一眼,便让赵璞心中一寒,因为宋真帝的眼神早已充满着怒火。
“砰!~”
宋真帝直接将手中的奏折丢在了汪直的脚下,沉声道:“这是吏部刚刚拟定的奏折,眼下不是荆湖南路、江南西路,而是半个大宋都发生了旱情。”
“这......”
赵璞神色凝重的拾起了奏折,只是扫了一眼,心中也是跌入了嘀咕。
“官家恕罪,微臣马上去核查,马上去......”
“核查?”
宋真帝冷笑的看向汪直道:“钦天监正何在。”
“微......微臣在。”李钦云急忙俯身见礼道。
“给汪大人好好说说,他户部的罪责到底有多重。”宋真帝冷声道。
此时此刻,在场众人都感觉后背有一股寒意,而汪直除了体态生寒以外,心中更是浮现一丝死意。
“汪大人!钦天监年初观星之时,便发现星象有异,便禀报官家今年恐有大旱。”
李钦云战战兢兢的说道此处,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话锋一转的看向了汪直道:“官家曾下令,让户部筹措钱粮,以备不时之需。”
“以备不时之需?”
宋真帝冷笑的看向汪直道:“今日朕让你从户部拨粮四十万担,先送往荆湖南路,再从江南调拨二十万担送往江南西路,你却告诉朕户部没有这么多粮食,你可知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回禀官家,臣的确筹备了,只是没想到,此次旱情......旱情......”
“只是没想到旱情如此严重?”
宋真帝戏谑的看着汪直,冷声笑道:“如今旱灾肆虐,百姓受苦,你户部难辞其咎!朕不介意杀几个人祭天求雨。”
“砰!~”
汪直吓得扑通一声跪地,连声讨饶道:“官家息怒,微臣该死!求官家再给微臣一个机会。”
“哼!”
宋真帝怒哼一声,刚要开口,便见一旁的赵乾急忙出面缓和道:“父皇!眼下救灾为重,至于汪尚书的惩罚,等旱情过后再议,也给他是将功赎罪的机会。”
汪直感激的瞥了一眼赵乾,毕竟眼下能在这个档口开口的,那都是属于再造之恩。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几人相继皆沉默不语。宋真帝的眼神则是时不时的看向赵璞,亦有提点之意。
赵乾笑而不语,他很清楚这些话应该由赵璞开口,而不是他。但赵璞的脑袋,却想不到这一点,始终是慢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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