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了几天的秋雨,在放晴的第一天,“秋老虎”依然在展示自己的权威,早饭后,杜辰宇独自在家,抱一本千字文,在学习认识繁体字,快到晌午时,胡老四身影从青龙梁山道上小跑下来,小辫子盘在头上,几条布片的破汗衫,提在手里,跑到他面前,擦了把汗水,问到:
“少爷,你一个人在家嘛。”
“是啊,怎么啦”?杜辰宇放下书,看着胡说。
胡老四转身在屋里走了一圈,然后来到蹲在他的他的面前,把手里衣服展开,然后再打开一块麻布,里面包了六七个椭圆形状青黄色的种子,比核桃小一点,每个有大拇指大小。
“这就....是.....鸦片种子”,胡老四神神秘秘的说。
“什么”,他从椅子上,跳下来,拿了一颗仔细端详,他有点喜出望外,当初纯属,随口一说,毕竟风险太大。
“怎么弄到的”?杜辰宇问。
“胡老五在余老财的种子地里边,守候三个晚上,一直没有机会靠近,幸好昨天夜里吹风下大雨,那几个护卫,昨晚由于余老财主好像升官,允许吃肉,私下里还在喝酒,几条狗在啃骨头,老五才有机会靠近栅栏,用竹竿将风吹倒在地上罂粟苗,挑了几苗,然后悄悄退出来了今天他就给你带下来了”。胡老四一口气说完全过程。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度可想而知,余老财主种植鸦片已经三四年了,几乎每年都有人试图偷种子,全都被打残,严格的控制罂粟种子的外流。
“四哥,辛苦你们了,我一定会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杜辰宇摸了摸种子,有点羞怯样子,和小伙子模姑娘手的样子。
这一刻,确实有流泪的冲动,多么淳朴的人,杜辰宇一句话,他们就赴汤蹈火的完成,胡老五,以前见过一次,影像中,十五、六岁,身高不足一米五左右,廋怏怏的,严重营养不足,但是身体很灵活,跑的很快,一个人雨夜爬地上,等待机会,偷取罂粟种子。
“少爷,这也没什么,我相信你有办法种成功,我肯定不得行,要是地里罂粟花,被余老财主发现,一定得打死我们,你这看的什么书”,胡老四满不在乎的说道,然后拿起杜辰宇的书翻了翻。
“你能看懂千字文”?胡老四惊讶的问。
“一点点,也认不全”,本来有些繁体我是认不到,现在手里没力气,只能边写边认,学的慢。
“天啦,少爷你才半岁多,戏文里我都没听说过,这么厉害人物,你这是就是神仙,我要跪下磕头”。说着就跪了下去。
“干啥,快起来”,杜辰宇一下子从椅子上翻到地上,不让他磕头。
“我就是个正常人,只是懂事早一点,有些东西一看就会”。杜辰宇轻描淡写的说。
“额......。那还好,吓死我了”,随后就改跪为坐,还假装擦了擦汗。
“鸦片种子的严重性,你要明白额,不能出现第四个人知道,我的事也不能乱说”,杜辰宇严肃的说道。
“我晓得这些事,嘴严的很,只是先生那里,有些事你要自己解释去。”胡老四收起笑容,坐在旁边板凳上说。
“那我走了,把这火药包就交给你,我也就不提心吊胆”,然后就站起来。
“四哥,慢点,过几天父亲应该要找你帮忙去乡场街上,帮忙收购粮食,你得回去要准备一下”。
“没问题,到时候叫我一声,就好,我们山上还没有水稻和玉米还没有成熟,还要半个月才收,也不忙”。说完,就转身提起衣服,走了。
杜辰宇将罂粟种子继续包起来,放在我放在凳子旁边的箩篼里面,这是他白天的床,里面放了个草垫和麻布杯子,困了可以睡觉。然后继续看书,但是拿起书,又放下。看了一下他在墙壁上写下的阴、阳对比日期,今天公历9月28日。
10月3日,父亲在放了秋季农忙假期,一早就带着胡老四和幺叔,就去舞阴堡乡场收购粮食去了,他开始计划也去,但是后来想了想,还是不要去影响他们,他现在最好状态就是安心在家慢慢长大。出门越多,暴露风险就越大。
四天后,天快黑的时候,他们一行三人才赶回来,还给杜辰宇买了几块糖和米糕,三块肉。
父亲把草纸糖口袋给他,把肉分了一块给胡老四,让他带回去,胡老四推辞了几次,也就收下了,打了招呼,然后就回家去了。
“粮食收的怎么样”?杜辰宇急切的问道,并放了块米糕在嘴巴吃起来,酥酥软软的,带点甜味,很好吃,和上次在余跃东家吃的差不多。
“都还顺利,我去乡里先拜访了,我以前考秀才时认识的同学吴翰,以前关系还不错,他现在是,乡里副乡长和督学,买了点东西,用了三个龙洋,让他给团总队的打声招呼,帮忙照顾一下,所以都还顺利。”父亲回答。
“那还好,父亲你人情世故处理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你只会读书,你的老师、同学在从政、从商的应该还很多吧”?杜辰宇好奇问道。
“不多,我们以前那是太穷,吴翰兄还提到一个很欣赏我的老师,现在在百丈关巡检司警备团任职,去年老吴还去拜访了,但是我自从考上秀才后,取消科举后,就没去过百丈关,所以也就断了联系。”
“那些不说了,我们还是说粮食”,父亲走进入屋里,坐在板凳上,喝口水,杜辰宇也跟进来。
“这两年天灾频繁,特别是今年夏季雨水洪涝严重,低洼地区水田没有收成,已经在有涨价趋势了,行情比去年要紧俏一点,余跃东新任副团总,到处带着狗腿子到处催拉猪赶牛、背粮的征收税银,压低了粮价,所以我顺利收购的部分为陈粮和新粮,水稻差不多一担1.5个大洋,玉米和小麦两个大洋一担,总共水稻收购了28来担,玉米和小麦24多担,近52担,合计6000多斤粮食堆满两间屋,幸好吴家、王家两家清存,卖陈年粮食,差不多一半是他们两家粮铺买了。”父亲详细说道。
杜辰宇心里想着,6000斤,都够30来人吃一年了,确实不少数量。
“这么多粮食,安全是大问题,也是难办的事,现在社会帮派林立,盗匪丛生。”杜辰宇担忧的道。
“我也考虑这些,问题应该不大,街上有粮库店铺的也有两三家,吴、王两家都是存粮几百担以上,目前街上治安也还很好。昨天我在街头又遇到老吴,他说昨天把马金贵的甲长免去了,说他家教不严,目前七里没得甲长,余跃东在会上还提到了我不知道什么意思。”父亲皱了皱眉说道。
“这很明显嘛,余老财主是打算让让你做第七甲,甲长了,这叫投桃报李,他现在是副团总,正春风得意的嘛”。杜辰宇瞬间明白余跃东的想法。
“我们家虽然接近第七甲,可是我们属于第六甲的嘛,不符合要求”。父亲继续说道。
“这肯定不是问题,政策总是会有办法的,明天你去余跃东那里汇报一下工作,能争取就争取,爹,你跟我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然后去外面箩篼把藏的罂粟种子包翻出来,拿在手里说。
“爹,你抱我去外面看?”
“这是什么”?然后就抱起我,就向院坝边走去。
差不多走一百米,我说:“爹,放我下来”,然后把罂粟种子递给父亲。
“您仔细看嘛,小声点,不要太惊讶。”
“什么神神秘秘的,有啥见不得人。”然后接过来,打开仔细端详。
“这是......这是什么种子,这是好像是大烟种子!”罂粟虽然余跃东独家种植,管控的很严格,但是以前也有人私下种植过。
“不错,就是鸦片种子”。杜辰宇肯定回答道。
“什么,真的是鸦片烟种子,余跃东借禁烟和偷烟理由,让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呀”,父亲蹲下身体,压低声音,有点颤抖的说到。
“富贵险中求,他欺负几乎都是普通老百姓,有钱有势他敢动么,只要有一点实力,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攥了攥小手,肯定的说道。
一个只有不到一岁大小孩子,头发都没长齐,攥着小拳头,萌凶萌凶的,望天边最后一丝霞光,很有画面感,还很滑稽。
“这个你是怎么得到,怎么种下去了,要是被外人发现,余跃东知道,必然会带来残酷报复。”父亲连续发问。
“我只是给胡老四提了一句,他就让胡老五守了好几个晚上,在前几天晚上下大雨时候悄悄偷了几只,怎么种,明年再说吧”。杜辰宇目前也没好的办法,怎样瞒过余家狗腿子,悄悄种大鸦。
“胡家兄弟确实是实在人,帮我们也很多,就是太危险了,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安排他们做危险的事,老四、老五做事还是有点冲动”。父亲看着手中的罂粟,诚恳的说道。
“我知道!”
“你知道屁,现在你还小,虽然你天生天知,但是以后再瞒着我做危险的事,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能够安全长大的神童才是人才,历史上半路夭折的神童比比皆是,什么王勃,方仲永等等,都是天妒英才”。父亲把罂粟种子放在怀里,背起杜辰宇,语重心长的说道。
“不会的,我会更加小心的”。杜辰宇在父亲背上,闻着他那充满厚重汗味的麻布长衫,这就是父爱的味道。
“吃饭啦”,屋里传来娘亲的声音。
他们开始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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