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月昨天晚上到最后也还是没要回自己的户口本, 不仅没要回,还被季岑风冷脸面对了一晚上。
他是真的要娶她的。
不是随便说说的。
宽大的床上睡着两个隔着银河的人,司月的心里却不知道到底该作何感想。
她要嫁给他了, 却永远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
多讽刺。
可司月做了选择的, 她知道的。
她知道她该做什么, 不该做什么。昨天晚上不也是很平安地度过了吗?季岑风再狠, 也不过是喜欢时时刻刻提醒她,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司月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她得到了她想要的避风港了, 就不应该, 再奢求那么多了。
司月很清楚。
一觉醒来,是早上六点。
司月昨天特地查了一下从别墅怎么去公司,离这里最近的公交车站也有五公里,她必须要先打车坐到公交车站,然后再换公交车。
算下来通勤时间至少就要一个半小时。
所以司月悄悄定了一个声音很小的闹铃, 并在闹铃响起的第一秒就翻身按灭了手机。
女人动作异常轻缓地将被子掀开朝床下走去,她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呼。
司月闻声偏头看去, 季岑风穿着一身黑色的健身服,手臂和腰腹的肌肉被修身的衣服勾勒得清晰可见。
他发梢间盈润着淡淡的湿热, 一双幽黑的眸子不甚在意地扫过她,然后便大步朝浴室走去。
女人眨了眨眼, 这才意识到季岑风比她起得还要早。
……
司月在床上静静地又坐了一会,直到浴室的水声消失, 那个男人裸着上身走出来的时候,她才轻声地说了句早安,然后假装镇定地朝浴室走去。
浴室里扬着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是他最常用的那种, 司月简单地挽起了头发,快速弄完了洗漱。
衣帽间里整整齐齐地挂了很多件女人的衣服,司月挑了一套最简单的套装。
浅蓝色的真丝衬衫,领口是略带设计感的开襟,微微露出一排纤细笔直的锁骨。下身是一条白色包臀裙,完美贴合在司月的腰臀上。
换完衣服之后,司月发现已经快六点半了,她脚步略显匆忙地从楼上下来,才发现季岑风还在餐厅慢悠悠地喝咖啡。
但是她还要赶公交。
“抱歉,我要先走了。” 司月还是先和男人打了声招呼,便准备先行离开。
“坐下吃饭。” 季岑风没看她。
“可是我要——”
“司月。” 男人目光抬起看着她。
司月脚步瞬间停在原地。
“好。”
她乖乖地坐在了餐桌的另一边吃起了早饭,阳光透过整面玻璃照射在光洁的大理石桌面上,一切安宁美好得不像话。
季岑风慢慢地喝完了杯子里的咖啡,忽然从桌子上递给了司月一个小盒子。
“什么?” 司月有些惊讶地看过去。
那是一个极其简单的小方盒,上面没有任何的标签和字。
季岑风漫不经心地站起身子穿上了外套,“戴上。”
司月这才伸手打开了盒子。
那是一只小小的,银色戒指。
纤细圆润的指身没有任何多余的设计,银色素圈浅浅地插在黑色的丝绒垫上,微弱地折射着些许浅金色的阳光。
司月心口不自觉地轻缩了一下,抬头去看他。
季岑风拿起自己的手机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说道:“走了。”
司月也来不及多想,只能跟着他一起朝门口走去。
李原正等在车辆的旁边,那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司月没有多言,静静地跟着季岑风上了车。
她手里还紧紧地捏着那一方小盒子,心口跳得厉害。
“还需要我帮你戴上吗?” 男人见她还是没有动作,声音带着些讥诮就落了下来。
司月微微咬了下嘴唇,“不用。”
然后听话地将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
又细又莹亮,就是,有点大。
司月指尖在那戒指上轻轻地抚摸了两下,然后收回了手指。
没什么好介意的。
她目光顺着黑色的坐垫落在了男人翻看文件的手上,他纤长有力的指节正快速翻动着今日的行程。
他没戴。
季岑风似乎是察觉到了女人的目光,他忽然合上了文件,偏头看向了司月。
男人眉眼里带着些晨起的湿气,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漠然的唇。
“昨天晚上你倒是提醒了我,” 季岑风淡淡开口,“介于你喜欢勾引男人的过去,我觉得给你一些束缚也是很有必要的。”
“关于这个戒指你不需要想太多,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提醒你,”
“我没有和别人,分享女人的癖好。”
他字字句句说的轻描淡写,却又字字句句重重落在司月的心里。
女人右手又一次不自觉地抚上了那只纤细圆润的戒指,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那是不是,可以不必在公司提到我和你的关系?” 司月忽然开口问道,“前提是我会时刻谨记我的身份的。”
她一口气微微吊着看向季岑风。
男人眼神轻飘飘地从她身上略过,“随你。”
司月轻轻地呼出了那口气
太好了。
最起码在公司里,还能保存有司月,最后的半分颜面。
车子平稳地沿着公路朝公司驶去,越靠近黎京市区,街道也就变得越加繁忙。
司机等在平庄路的红路灯时,司月忽然对季岑风说道:“季先生,可以在公司前面的那个拐弯就把我放下吗?”
“那一小段路我可以自己走过去。”
女人一脸温柔地朝自己看来,她一头长发被松松地挽在身后,阳光透过车窗晕染在她澄净清澈的眼眸上。
她微微眨眼,等着他的回答。
季岑风却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说是否可以不在公司提及她与他的关系,根本就不是随口一提。
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在公司,和他划清界限而已。
绿灯亮起,车辆又缓缓地朝继续公司驶去。
男人无声地将视线完全收回到了自己的文件上,朝着司机开口道:“现在就让她下车。”
-
司月是想要在公司前面的那个路口下车的,不是离公司还有两三公里的平庄路。
……
也不知道季岑风是没听懂还是装没听懂,一副阴恻恻的样子还叫她上班别迟到,辰逸不养闲人。
气得司月只能对着满眼车来车往的大马路,做了三个深呼吸。
算了,反正他的目的本来也不是让她舒舒服服地做季夫人的,司月心里有数。
她稍稍平息了胸口的郁闷之后,便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四十五了,现在再去找公交车已经不现实了。
司月站在路边看向川流不息的大马路,她决定走去公司。
两三公里走得快的话,十五分钟也不是不可能。
女人心里做了决定,便立马快步朝公司的方向走了起来。
晨风卷着一天伊始的热闹吹在司月的脸庞上,身边尽是脚步匆忙目光坚毅的行人。
密密麻麻的电瓶车停在宽阔的马路口等红灯变绿,然后随着无数的车辆汇入匆匆忙忙的上班潮。
每个人都那么目标明确地奔向自己的方向,他们哪有时间去分心那些你情我愿的儿女情长。
那是留给夜晚的,而不是现在。
司月有些恍惚地同那些路人一起站在偌大的十字路口,她居然觉得心里某个尘封的念想在蠢蠢欲动。
那感觉很奇妙,当生活褪去所有的污泞与腌臜之后,人本心的动力便愈加清晰地呈现在了眼前。
她不必再为生活而烦恼苦闷,也不必再为躲债而胆战心惊。
一种原始而又热烈的情绪慢慢在女人的心里苏醒,她什么都没有了,但是她还有她的才华和梦想。
那像一根甩在悬崖边的绳子,它告诉司月,你的人生,并不是一败涂地。
从前不得已掩埋的东西,现在不正是好时机吗?
司月拧眉站在那条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七点四十八分,女人大步朝前方走了起来。
一声清脆的鸣笛声从司月的后方响起,她微微偏头,看见温时修的车子缓缓停在了她的身边。
“司月,上车。”
“好。”
司月没有任何犹豫,她冷寂的内心燃起了一团久违的火光,带着她往前方走去。
司月快速地上了温时修的车,“谢谢你。”
温时修偏头朝她笑了笑,声音爽朗,“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你从前不是在公司门前的那个公交车站下车吗?还是说搬家了?”
温时修以为她是因为躲债所以搬了家。
“嗯,不住从前那个地方了。” 司月也没想和他解释太多。
绿灯亮起,车子快速地朝前驶去,温时修手指有些愉悦地轻轻敲打在皮质的方向盘上,他其实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司月。
但是他想等到了中午的时候,单独在咖啡间告诉她。
司月两眼望着窗外飞速略过的风景,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司月,人生还是有盼头的,不是吗?
正朝着和他们完全相反的方向,疾驰。
-
当天早晨七点五十九分,司月又一次压着上班的最后一秒打卡成功。
她和温时修相视一笑快步朝电梯走去。
当下正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两人一边聊天一边等着电梯从三十六楼下来。
两分钟后,电梯门开。
司月抬脚迈进电梯间的最后一秒,看见了一个黑着脸匆匆走进公司大厅的男人。
他目光与她有零点零一秒的相交,司月却精准地向那个男人传递了一条信息:
上班别迟到,辰逸不养闲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哦——反击!
把三公里改成了两三公里,对不起我的常识飘走了——
(另,第18章明天晚上3.19九点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