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和亲?
为什么要她陪嫁?
花晴仿佛被冻在原地,脑子像生了锈一般……
宝和和亲,跟她一个落月斋的宫女什么关系?
锦绣殿那么多宫女,什么时候轮到她去陪嫁……
一箩筐的问题,扑面而来。
花晴忽然明白,为何齐如玉要笑着跟她说话。
因为势在必得。
笃定花晴会陪嫁!
齐如玉的话,不仅让花晴呆滞,在场其他慈寿宫宫人也大吃一惊。
那个戴粉色绢花的宫女率先清醒过来,明白这件事十分重要,行礼后拉着花晴快步去找太后。
佛堂里,太后跪在蒲团上,面前香案上摆着三尊佛像,桌前香炉飘着袅袅白烟。
得知这个消息,她拨弄佛珠的手猛的停住。
接着缓缓睁开眼,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道:“请她进来吧。”
……
殿内,太后座于上方。
皇后齐如玉在下方,端着福月新砌的茶,细细嗅了嗅茶香。
“整个皇宫就属母后的茶最好喝,母后挑茶的眼光果然毒辣。”
太后颔首,直接进入主题问:“宝和和亲是何时的事?”
齐如玉丝毫未因太后的冷淡有半分不悦,她轻轻放下茶杯,面色带着微微愁容道:“今早刚做的决定。”
“圣旨方才已经送到庆妃妹妹那了,庆妃妹妹直接晕了过去,太医都叫过去好几个呢!”
她顿了顿,语气疑惑道:“皇上没跟母后您商量吗?”
说罢,她眼神还在太后跟花晴身上来回转转。
“这是皇上的皇宫,他自己做决定是对的,哀家年纪大了,早就不想管年轻一辈的事。”太后淡淡道:“不过看在宝和这孩子从小乖巧,庆妃又在幻术比赛为大盛朝挣了脸面,多问一嘴而已。”
特地提及宝和的乖巧,跟幻术比赛,无疑是在告诉齐如玉,王家有功。
就是这功劳,每每说一次,就让齐如玉矮上一寸。
听到太后这么说,齐如玉脸色僵了僵,她讪讪道:“母后是皇上的母亲,这皇宫里任何事,母后如何不能知晓……”
“不过……母后应当不知,是何人要娶宝和吧?”
和亲,那就是要离开大盛朝。
如今在京城,又能轻易提出这个条件的,不就是近期嚣张十足的外邦小国,小丰国吗?
太后心中已有答案,但嘴上还是说一句:“是谁?”
“小丰国的小王子澈风。”齐如玉徐徐道:“这位小王子今年十六岁,跟宝和年纪相近。外邦使臣便是小王子的亲哥哥,是小丰国的二王子。”
原来是王子。
花晴细细回忆当时在席面上见到的那张脸,确实长得俊美。
齐如玉细数家珍道:“原本这澈风小王子应该早就入京,跟二王子一块觐见的,只听说在入京路上有事耽搁了,等宴席结束,他才进京。”
“这澈风小王子一进京,许是听说了庆妃妹妹的事迹,又知道宫里有一位鼎好的宝和公主,便托着二王子直接在朝堂上求皇上赐了婚。”
太后半信半疑道:“皇帝就这么答应了?”
“哪里啊,皇上自然是心疼公主的,也是说了好些话,才同意的。”齐如玉语重心长道。
太后未接话,而是垂下眼皮,盯着地板,不知在想什么。
此时,李嬷嬷从门口走进来,默默行礼后,走到太后身后,凑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说完之后,李嬷嬷出了门,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齐如玉没敢问什么事情,她端正坐在下方,只等着太后的反应。
可太后没有再说宝和的事,将话题引到心乱如麻的花晴身上。
“你方才说让花晴陪嫁?是要给宝和陪嫁到小丰国?”
“正是。”
“真是好大的口气!”太后语气忽然重了起来,声音洪亮,脸上蕴含着淡淡的怒气,显然是真的生气。
齐如玉微微吃惊,她没想到太后对宝和和亲一事淡定,却对花晴陪嫁一事那么在意。
“那小丰国的王子怎么会知道花晴的名字?”太后扫一眼齐如玉,不等对方回答,又斥责道:“几个外邦人,对我们大盛朝后宫之事这般了解,若非是好事?!”
“宝和身为公主,素有贤名,哀家能理解,可花晴仅是落月斋里一个宫女,这皇宫宫女成千上百,怎么那小丰国王偏点名要花晴!”
太后微微侧头看向花晴,淡淡道:“难不成花晴你同那两个王子早就认识?”
“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这么些年一直在宫中,上苍可见,奴婢从未认识过小丰国的王子,奴婢实在是冤枉!”花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的磕头。
见好友被冤枉,福月瞬间红了眼,也跪在地上,恭恭敬敬道:“请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叹口气:“你们两个起来吧。”
“是!”两人相互搀扶着站起身。
太后转头对上齐如玉的目光道:“那就是宫中有人跟外邦人走的近……”
“听说上次皇帝招待外邦使臣,有个外邦人拿着奇奇怪怪的东西在殿中喧哗闹事,此人更是扬言是在御花园中捡到的,皇后可曾记得?!”
“……”齐如玉脸色一青,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她轻声道:“是有这一回事。”
“那就是皇后你的失职!”太后毫不客气道:“怎能让一个外邦人擅自进入御花园,若非这外邦人自己说,宫中人谁知道这件事?传出去岂不是笑话,一个外邦人能在大盛朝后宫来去自如,竟无一人知晓!”
“母后,当时众人都道那外邦人喝了酒,失心疯了,他说的话算不得真的。”齐如玉努力辩解。
可知道真相的太后,怎么会轻易被糊弄过去。
她冷哼一声,给福月使了个眼色。
福月立马从殿中屏风后取出一件微微破碎的衣裳。
这件衣裳,无论是花纹颜色,还是款式,都跟大盛朝的审美无一相似。
倒是跟小丰国人的服饰一模一样。
齐如玉倒吸一口冷气,迅速从凳子上站起来,望着那件外衣半天都说不出话。
太后冷冷道:“旁人怎么说,旁人怎么想,这能是你身为皇后说出来的话吗!”
“后宫管理的如此松懈,让一个外邦人来去自如,若是惊扰了后宫女眷,这罪到底是怪谁呢!”
怪不得是上届宫斗赢下来的胜者,单是几句话的功夫,就让齐如玉冷汗直冒。
“母后冤枉啊”齐如玉撩起裙角,跪在地上,“那日宫中举办席面,人手不足,才导致御花园有所缺漏,臣妾并非有意让那外邦人胡闹,确实是意外。”
“冤枉?!”太后坐直身体,背脊挺得直板,“你有两不该。”
“一不该管教不严,管理疏漏,让外邦人觉得大盛朝软弱可欺,连后宫重地都能自由出入。”
“二不该,在那外邦人扬言去过御花园后,不私下派人去御花园打探,你觉得若是有心之人在御花园捡到这件衣裳,会不会对后宫作出何种肮脏之事!”
齐如玉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她真不知道,御花园居然会留下这种东西。
那日她本想着借机毁掉张家对太子妃一位的念想,家中兄嫂也都确保万无一失的。
可事情忽然被王家张家破解了,人也都死了,证人消失不见,她知道柔昭仪她们一定会将现场清扫干净,不会留下一点可疑痕迹……
怎么会有东西在太后手里!
“母后,是臣妾疏忽大意,求母后原谅臣妾这一次!”
“如玉……你可不是个粗心大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