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是从火灾里被救出来的,整张脸烧伤,虽然用了最好的医疗技术,但在当时刚刚恢复的时候,也有一点吓人。
等男孩儿脸上的绷带全部拆开的时候,糖姝看见了他的长相。
偏厚的嘴唇,丹凤眼,浓眉左边却断开一点,看着稍微有些凶。
脸上虽然还有一些伤,但总会愈合。
糖姝摇摇头,对男孩说: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永远都不会怕你。”
后来,有次男孩来家里玩的时候,他的爸爸找了过来,把男孩儿带走了。
后面好久好久,糖姝都没见过他了。
直到她的妈妈过来,说要带她去冰城的时候,他再一次出现了。
糖姝永远不会忘记那天。
妈妈带着她去买新衣服,她牵着糖姝的手,告诉她,她以后生活的地方和苏城的不同,她说冰城的夏季没有苏城那么燥热,每年冬季都有皑皑白雪,堆雪人打雪仗是在苏城体会不到的快乐。
就是在那个商场,糖姝再一次碰见了秦宇邦。
那个时候他脸上的绷带已经拆了,整张脸恢复得还算不错,大火烧伤的痕迹不太能看出来了。
但是,他身上有别的伤,手臂上全是红痕,脸上也有一点痕迹。
见到糖姝,他本能想躲,却被糖姝叫住了。
她问她怎么了,秦宇邦眼眶红红的,倔强不肯说话。
后来,糖姝又把他邀请进了家里做客。
知道秦宇邦的遭遇,齐熙也很心疼这个孩子,对他照顾颇多。
傍晚的时候,齐熙带着糖姝和秦宇邦一起出去散步消食。
她们走到了预定的阁楼上。
在那边可以看见苏城美丽风光,蜿蜒的小溪淌过每户人家,街边的糖人格外好吃,糖姝一口能吃好几个。
“闹闹。”
秦宇邦忽然叫她,糖姝嗯了声,转身看她:
“我爸爸要过来接我了。”
对于他的爸爸,当时的糖姝知之甚少,年少单纯如她,点点头,又听见男孩儿说:
“可以让他上来吗?”
糖姝点点头,自然没有异议。
苏城的夏季格外盛大,糖姝居然看见了鱼灯。
以往大概都是在过年前夕才可以看见。
“妈妈,我想要那个!”
齐熙看着自家女儿欢乐的模样,笑着摸她脑袋:
“好呀,妈妈带你去买?”
还没等糖姝回答,秦宇邦抢先回:
“阿姨我带闹闹去买吧。”
齐熙想了一会儿,目光所及之处可以看见卖灯的小摊贩,点点头:
“那要快点回来哦。”
但是糖姝不知道,当秦宇邦领着糖姝出门之后,这间房间来了不速之客。
她还沉浸在买到了鱼灯的欣喜之中,却忽然听到人群里的谈话。
“怎么回事?那窗户上是有人吗?”
糖姝寻声望过去,熟悉的楼层上,赫赫然是自己的妈妈。
那一刻她觉得天塌下来了。
她不顾一切地推开人群,冲进了阁楼里,在楼梯上摔了一跤,鱼灯被压坏了她也全然不觉,一股劲儿爬上十二楼,推开门的一瞬间看见房间里,除了坐在窗户上,双眼通红的妈妈,还有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
脸颊通红,浑身散发着酒气,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回过头,看着糖姝露出猥琐一笑:
“小妞长得挺正。”
糖姝被吓得反应不过来,现在的场景超过她此前所有的认知。
“畜牲,我已经报警了,你最好别乱来。”
齐熙看着男人,虽然被逼在窗台上,整个人都发着抖,身为一个母亲却不会容忍任何人亵渎自己的女儿。
绝不!
“呵呵,没关系,我先收拾了你。”
糖姝见男人冲着妈妈过去,他的手揽着妈妈的腰,看着就很恶心。
男女力量悬殊,齐熙根本挣扎不过,糖姝冲过去,抱着男人的手臂:
“你别碰我妈妈!”
奈何男人只是手一抬,糖姝唰地一下子被他推到旁边的桌角上,额头磕在了上面,有鲜血冒出。
“闹闹。”
“嘿嘿。”男人手仍然放在她身上,任凭齐熙怎么挣扎都脱不开身。
他手上在扯她身上的衣服。
她身上穿着的是今天刚刚买的一件旗袍,糖闻和齐熙是在苏城认识的,齐熙很有江南美人的韵味,糖闻特别喜欢见她穿旗袍。
原本这件衣服是齐熙想穿给糖闻看的。
“畜牲!”
男人的手一直在扯她的衣服,齐熙挣扎无果,整个人使劲儿往后仰,这股酒味儿熏得她难受。
结果,男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松手,齐熙整个人重心不稳一下子往窗外栽去。
摔出去的那一刻,糖姝看见了妈妈脸上的绝望,狐狸眼里的泪水似断线珍珠流淌下来。
糖姝艰难爬起身,几乎是毫不犹豫,朝着窗户口奔过去,看到地上场景的那一瞬间,糖姝没有犹豫,翻过窗户就要跳下去,被冲门而入的警察抱了回来。
警笛声漫天,糖姝似乎听不见了,脑子里只有妈妈一个人躺在地上的场景。
她躺在开满血红色花的地方,翠绿色的旗袍格外清隽美丽,凄美悲怆。
当天有好多人围在一块,唏嘘不已,糖姝在窗口,看到蹲在妈妈身旁的男孩。
她被警察抱着,拼命往窗台扒拉:
“别碰她,秦宇邦!别碰她!”
后来,那样的场景每日每夜缠绕着糖姝,午夜梦回,她总是梦到妈妈。
她开始自责,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带秦宇邦回家,这一切的悲剧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他的父亲就不会盯上糖姝一家,也不会利用秦宇邦,找到她们在哪里。
更不会有后面的悲剧。
因为担心她做傻事,家人们每天变着法子的陪着她,开导她,年迈的奶奶也整日陪着她,几个人时常抱在一起哭。
最开始那几天,糖姝睡不着觉,整夜整夜地哭,一边哭一边尖叫,不让任何人碰,醒了,看着糖闻就感到愧疚,一个劲儿说是自己的错。
后来,糖姝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不愿意说话,再后来,糖姝不会说话了。
任凭糖之栩拿什么逗她诱她开口,糖姝都只是勾唇笑笑,像个提线木偶人儿一样,机械地笑着,弧度都是一样的。
这个状态,糖姝也没办法继续上课了,就休学了一学期,一家人那段时间几乎都在家里陪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做了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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