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某处。
巨轮漂浮在波涛之上,黑色的船壳在太阳的照射下漾起白斑,身穿黑色制服的武装人员在数百口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集装箱之间巡梭,手指始终没有离开过枪械的保险,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时不时,集装箱中会传出野兽般的嘶吼和巨大的撞击声,这些武装人员一边不出声地咒骂着,一边快速操作箱体上额外搭在的集成气体控制系统,朝这些钢铁箱笼中输送拥有镇静效果的雾化气体。
当他们放下手来时,控制系统屏幕上,八边形的红白两色伞形标志格外鲜明。
这艘货轮隶属于保护伞公司,是漂浮在大洋之上的秘密研究实验室。
舰桥中,雷达官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拿起放在声呐示波器旁边的咖啡喝了一口。货轮太过靠近赤道,以至于十一月下旬他们还得忍受四十多度高温的烘烤。速溶咖啡里面的冰块早就化成了水,雷达官抿了一口,恶心地差点吐出来。
但是不行,货轮上可没有便利店卖咖啡豆,在物资精确配给的制度下,再怎么恶心的咖啡,雷达官也只能甘之若饴。
毕竟和甲板上那些负责巡逻工作的苦逼兄弟比起来,他能坐在舰桥里吹风扇喝咖啡,已经是天大的享受了。
雷达官仰头打算一口闷干,声呐系统的警报蜂鸣声直接炸穿了他的耳膜,吓得他好悬没把咖啡从鼻子里喷出来,咳嗽着低头看去,只见墨绿色线条纵横交错的示波器上出现了一粒亮晶晶的绿点,随着声呐的一次次扫描,这枚光点与自身船体的距离正在飞速缩短!
“这是……鲸鱼吗?”雷达官还没反应过来,“什么鲸鱼能游到八十节(146km/h)?”
下一秒他打了个冷颤,这东西绝对不可能是鲸鱼或者海豚,海洋中没有生物能在拥有这般体型的情况下还具备如此高的速度,就算是斯塔克集团生产的鱼雷顶了天也不过90km/h的航速啊!
雷达官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能像个书呆子一样探究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了,直接探身过去把傻愣着的通讯员撞倒在地上,朝着联通货轮广播的麦克风大吼:“遇袭!!!”
话音未落,货轮船舷处炸开一团冲天水花,有什么东西从水中跳起足足七十多米的高度,灿烈大日在其背后闪耀,全身笼罩在冰冷的黑色阴影之中!
保护伞公司培养的士兵立刻打开保险举枪射击,黄铜弹雨逆冲天际。那道黑影周身荡开无数道残月般的金属辉芒,无数火花爆闪,子弹居然被其全部弹开切断了!
“真没礼貌。”那道黑影说道,字正腔圆的英语标准到有些生硬,低沉压抑的声音好像地壳中互相碾压的大陆架,明明音量不高,却无比清晰地传入保护伞公司货轮上每一个人的耳中。
黑影裹挟着水花重重落在甲板上,士兵这才看清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是一个男人,一个身高三米有余的男人!他近乎赤裸,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超大号的泳裤,通体皮肤像大理石一样白得耀眼,五官阳刚端正带着雄健的美感,没有眉毛,头皮上生着寸许长的白发。
这个比T-103暴君还要高壮的男人手中提着一柄平平无奇的镰刀,刚才他就是用这把农具把子弹给切开了。看着周围保护伞士兵如临大敌的眼神,这个男人把镰刀扛在肩头,黑中透绿的眼珠眯成一条细线,乐呵呵地说道:“别紧张,凡人。我是帝皇的第十四子,死亡军团之主,死王子,莫塔里安。”
“不许动!”一名保护伞士兵大吼,“举起手来!”
死王子缓缓敛去笑容:“所以说,你们很没有礼貌。”
他刹那间消失在士兵的视野之中,众人还在惊讶其究竟去了哪里,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视野被血色覆盖,生命中最后一幅景象,是自己鲜血狂喷的无头身躯。
滴血不沾的镰刀扛在肩头,莫塔里安乐呵呵地撕开一口集装箱,铁皮在他的手指下不比被水打湿的纸巾更有韧性。箱体内被T病毒感染的丧尸陡然见到光亮,下意识地嘶吼着朝缺口冲了过来。
“不要心急,我的孩子们。”
莫塔里安单手掐住丧尸的脖子,随意地将其从地上提了起来,就好像对方是用棉花做成的玩偶一样。他的眼中浮现出一道黄金的圆环,环体右侧有一条金线笔直贯通而下,显得古怪而又玄奥。
“无魂的尸骸啊,被鄙夷的死诞者们。在父亲赐予我的力量面前,在无缘诞生者的大卢恩之中,重新孕育,重新降生,重新成长吧。”
————
1992年11月24日。
中华人民共和国。
广西境内,上方2100米高度。
南方航空客机内,忽然有八名儿童陷入惊厥状态,浑身抽搐痉挛,口鼻中喷出白沫,浑身冷汗。空乘机组一边安抚心焦如焚的父母们,一边向全机乘客呼叫,询问是否有医生。
几位回访母校桂林医学院的医生迅速响应,空乘取来应急救援设备,群众纷纷贡献自己的毛毯和水,急救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而就在医生们用手电筒确认惊厥儿童是否还留存意识时,机舱内的灯光忽然熄灭,手电却并非是唯一留存下的光源。
因为客机窗外,八枚血红流星拖曳着长长的光尾,朝着机舱中八名儿童直冲而来,代表战争与杀伐的红光照亮了每一名乘客和机组人员的面容,几乎将他们定格成血色的雕像。
同时,飞机驾驶室内,机长和副机长同时失去了与桂林机场地面塔台的联络,所有电子飞控系统全部下线,就连手动操控都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所滞塞。
仿佛有冥冥中的大恐怖,要用这台飞机上除那八名儿童之外的88人的生命和鲜血作为祭品一般!
八方燎原!!!八方征战!!!八方杀灭!!!
机舱内,父亲抱住妻子,妻子护住孩子,孩子嚎啕大哭,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深深的绝望。机长使尽浑身解数试图重启发动机,但并无任何存在能阻止这架失去一切动力的人造飞行器从天空中俯冲而下,一头撞向下方的山体。
真的……没有任何希望吗?
龙吟震天!墨色的五爪苍龙掠空而来,修长的身躯缠绕住机身,柔和地止住了其俯冲的速度。同时天边亮起五轮金黄大星,充满希望和生命力的赤色染红了天空!
“五星耀世·长缨缚苍龙!”
身穿朱红唐装的晁龙从西藏方向踏空突进而来,磁场力量在他体表燃烧出星星之火,额上浮现出五星战纹,隔着数千公里掷出一柄红缨漫卷的长枪,直击携带着无边恶意与杀念的八枚血色流星!
血色流星中传出暴怒的狂吼,它们的阵型陡然扩张又迅速收缩,将晁龙的红缨枪当空碾成齑粉,继而朝着挑衅他们的共和国大校暴冲而去,誓要将阻碍它们带来血神赐福的敌人杀灭殆尽!
“好杀才,送上头颅来!”晁龙战意狂燃,满头黑发冲天乱舞,“五星耀世·江天万里霜!”
抬掌击出,超自然的寒冷席卷而出,漫漫长天化为刺骨冰窟,就连云彩也被固定了形状,八枚流星被封锁在厚厚冰层之下。但紧接着它们周身爆发出磅礴血光,强行击碎了坚冰,核心之中隐隐显露出丑恶的本貌,其中为首者半张面孔只剩下白森森的颅骨。
它生生迫开其他七颗流星,虚幻的身形在这一刻有了凝实的趋向,锯齿暴旋的巨斧朝着晁龙当头劈下,仿佛要将渺小的人类的反抗意志彻底毁灭!
“你也配?!”
晁龙摘下胸前的镰刀锤头徽章:“狼兵英灵,听党号令!驱除邪魔,保家卫国!”
霎时间,晁龙身后站立起六万身形虚幻、精神凝实的将士——广西狼兵·钢七军!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形瘦小,皮肤黝黑,装备老旧且破落,似乎已经在往日的征战中销毁,但他们都的眼睛里都燃烧着同一种情绪,那是比愤怒和杀意更加纯粹、更加高尚的光芒,那是为人民而战的信念!
此刻,沉眠在大地之中的他们被唤醒,在人民最需要他们的时候重回人间!
“同志们!”晁龙双手各凝聚出一柄长枪,墨黑苍龙如披帛般绕在他双臂之上,一马当先杀向血色飞星,“跟我上!”
“杀!!!”
军号嘹亮,红旗飘扬,六万英灵横空,崩口缺刃的大刀朝着邪魔的头上砍去,他们根本不在乎敌人是否强大到不可战胜,正如他们当年抗倭救国那般无惧无畏!
这种一往无前的精神,哪怕血神的眷属也会回忆起惧怕的感觉。虚空中的黄铜王座上传来失望的怒吼,血神对祂眷属们的怯懦极其不满,八枚飞星上的血光霎时间黯淡下去,被淹没在钢七军将士们的怒吼之中!
八枚血星之中的七枚被当场绞杀,哪怕是它们之中的为首者也被广西狼撕咬掉双翼,狼狈地逃窜向西方。
钢七军中的骑兵部队还想再追,晁龙喝令全军停止进攻。他向老前辈们耐心地解释了现在的中国需要发展的时间,再往前就越过了国境线,容易挑起国际争端,对国家不利。英灵们一听这个,连忙追问现在的中国是不是能造出自己的战斗机了?新中国的战士们是不是不用再咬牙看着敌人的飞机侵略自己的领空却无能为力了?
“同志们,我们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晁龙看着这些吃了太多苦的前辈,眼眶不禁有些泛红,他率领钢七军的英灵降低高度,落向平稳降在山地之中的南方航空客机,“来吧,同志们,去见见你们的后人。”
客机侧面的紧急出口被空乘人员从内打开,乘客们陆陆续续地顺着充气滑道疏散至山间野地之上,那八名惊厥的孩子也恢复了正常,只是脸色还有点苍白,全机无一人伤亡。
越是靠近他们,英灵们就越是紧张,不停地摩挲着身上皱巴巴的破旧军装,把钢盔调整了一次又一次,最终还是决定摘下来捧在手上,沾染着血腥气的大刀和钢枪藏到身后,生怕吓到他们用生命去保卫的百姓。
晁龙带头打个样,他别好徽章,整理了一下衣着,面色沉静地迎了上去:“大家都没事吧?”
乘客们寂静了一瞬,其中一名中年人惊愕地说:“您是电视里那位……”
“是新闻联播里的那个大个子叔叔!”一名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喊起来,“妈妈快看!是名字很难写的叔叔!”
“妈妈看到了。”满身书卷气的女人哽咽着回答道,“晁大校,是您救了我们吗?”
身为外交部的现任发言人,晁龙经常需要在各种重要场合露面,再加上自身特点非常明显,自然是被百姓所熟知。他笑着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们看。”
人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黑魆魆的树林之中,屹立着一名名比古树更挺拔坚韧的战士,他们的身形虚幻透明,眼神却无比鲜活,虽然有点局促,但充满了长辈对后生的慈爱。
毕业自桂林医科大的医生们惊呼:“是……是我们广西的狼兵!大家快看啊!先烈回来看我们了!”
“前辈!”
“军人叔叔!”
“都还那么年轻……真是苦了你们啊……”
“十万旌旗斩阎罗,他老人家果然有远见!”
“前辈们,你们辛苦了。”
钢七军将士们整齐划一并腿立正,随着军长一声洪亮的“敬礼”,英灵以钢铁般的意志对后人们行端正军礼,异口同声喊道:“时刻准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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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有血神眷属溜到中亚那块区域去了?我还以为黄铜王座上那老瘫子只会念叨‘我是罗格·多恩’了呢。”
11月24日,芝加哥时间16点36分。
拉塔恩正在前往魔药课教室,他心算了一下时差:“中国现在才早上八点多吧?晁大校你还真是个工作狂。不过这事儿不是我不想管,主要中亚那边局势动荡,山姆大叔(美国的外号)的黑手想要从那块土地里摸出石油来,再加上中情局现在对霍格沃茨盯得很紧……如果我动手的话,只会加剧局势,逼得老美狗急跳墙,对那边的百姓有害无利。”
“我知道。”手机里传出晁龙的声音,听起来也颇为发愁和头大,“没人比我更懂美利坚是个什么狗德性。浑水摸鱼发战争财可是山姆大叔的祖传手艺。但是马格努斯,你是我们之中最擅长打破局面的人。我只能将解决这件事情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拉塔恩靠在魔药课教室的门口,摆手示意但丁他们先进去占座位,“说起来,晁大校,你到底在咱兄弟几个里面排第几啊?”
“这你就别管了。”晁龙避开这个话题,“察合台可汗的骠骑国正在屯粮屯兵,他似乎想要对荷鲁斯的邪黑巨塔采取一些措施,帮不了我。现在一句话的事,你到底管不管那个流窜的血神眷属?”
拉塔恩叹了一口气,自己只想好好当个学生,享受有母亲的生活,怎么各种烂事就这么连番找上门来?“我只能答应你,我会对当地局势进行严格监管,并在局势失控前出手。”
“虽然跟我的期望有差距,但有你这句话也足够了。”晁龙在电话那头说,“回头我会派一名专员到芝加哥专门负责与你对接情报。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来我这儿,带你尝尝本地菜。挂了吧,国际长途话费挺贵的。”
拉塔恩按下挂断键,忍不住抬起手捏了捏鼻梁。
比起血神眷属,自己母亲那枚能够无限制创造穿越者的大卢恩下落不明才是真正的巨大隐患。穿越者毫无底线,又拥有巨大力量,还能完美地隐藏在市井之中,要是他们体内的系统真如自己所设想的那般来自于四邪神,那带来的危害足以将整个神圣泰拉变成魔窟。
碎星将军和星月公主反复询问过满月女王,但是蕾娜菈对无缘诞生者的大卢恩的下落也不甚明了。母亲虽然恢复了理智,但精神时不时还会陷入恍惚,这让拉塔恩和菈妮两兄妹十分揪心。
甚至有一次,蕾娜菈提到她还有一个同胞妹妹,但是这一点被拉塔恩的姥爷格里戈维奇亲口否认。碎星将军的姥姥当年在诞下蕾娜菈之后便因病早逝,此后格里戈维奇便独自一人抚养女儿,丝毫没有续弦的念头,满月女王绝对不可能有妹妹。
拉塔恩虽然看格里戈维奇不爽,但对这个老法西斯的人品还是没有怀疑的,那就只可能是母亲因为失去了无缘诞生者的大卢恩而缺失了法环四要素——“身体、精神、灵魂、位格”中的精神要素,导致记忆和行动时常错乱。
也不知道拉卡德有没有关于大卢恩的线索,说起来这小子现在在哪儿混日子呢?
上课铃打响,拉塔恩一转身,冷不丁看见斯内普教授那张鹰钩鼻高耸的冷硬面容。魔药课教授用一种死人听了都头皮发麻的语调说:“你这课是不是不想上了?还打算在门口站多久?”
红狮子贴着门框从魔药课教授身旁溜了过去,讪笑着说道:“这就进去,这就进去……”
各种糟心事实在太多,真是他妈的闷死人了!
等放学之后,找人打一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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