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絮一边与母亲弟弟说话,一边瞧百里霄林琼华两人,见二人并坐着与林尚书谈话,面上谦和有礼,仿佛一对真心相爱的夫妻。
百里霄在人外是给足了林琼华面子,玉絮被晾在一边。
官宦之家本就如此,在宅内不管多喜欢小妾,到了人前必须对妻子敬重有加,在时下人看来,妾室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兴致来了给个笑脸,没兴趣了就打发走。
玉絮经历得多了,心里没什么感觉了,倒是李氏林珏二人心疼玉絮,李氏忧心忡忡,林珏敛眸沉默不语。
正说着话,李氏突然拉着玉絮起身,众人不由看向她,李氏笑道:“妾身带絮儿回她的听雨苑瞧瞧,可有什么东西要一起带回王府的。”
林尚书没多在意,颔首示意两人先行离去。
李氏玉絮二人出了花厅,往后院走去。
玉絮跟在母亲左后侧,瞧见母亲出了花厅后脸色骤冷,她担忧问:“娘亲,带女儿来有何事?”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林琼华安排的那个贱蹄子。”李氏捏紧了帕角,扯唇冷笑。
“她?姚燕是吧?”玉絮现在理应不认得姚燕,因为现实里二人没什么接触。
“对,正是她!”李氏咬牙,眉心瞬间带上阴郁戾气。
觑见母亲面色不佳,玉絮小心问:“她怎么样了?没得手吧?”
李氏愤愤一甩袖:“多亏了絮儿提醒了为娘,她才没能得手。”
“当日是什么情况?”
“还能什么情况?不就是趁着我忙,又趁你爹醉酒,不要脸自荐枕席呗,不知羞耻的货色!”
玉絮心中了然,林琼华能选中她,想来姚燕本就是那以色事人谋求富贵之辈,又哪能要脸面?
在李氏口中玉絮得知,原来成婚那晚,姚燕端上加了药的醒酒汤摸进了林尚书房间,本以为万事俱备,结果是李氏的瓮中捉鳖!
李氏早早直接安排人等着她进来,姚燕一进屋便将人一把捉住,按倒在地,把她自己带来的醒酒汤强势灌她嘴里,同府里的伙夫关到一块……
回忆起那日,李氏面色阴沉,“哼,既然她缺男人,那就多给她找几个男人!”
“事后母亲如何处置她?”
“她本就是勾栏院里出来的,又不是什么多干净的人,再好好磋磨磋磨,赏赐给那伙夫吧。”
“她的卖身契理应在林琼华手上,娘亲你不好处置呀。”
毕竟是林琼华买来的人。
“那又如何?”李氏轻蔑一哼,“反正她已经与那伙夫有苟且,全府上下都知晓了,她还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林尚书总不能捡这么个失身伙夫、名声败坏的女人,还要不要脸面了?
“母亲,这个姚燕目的很明显,欲母凭子贵呢。”原书中正是如此。
李氏绞紧手帕,双目一狠,“那就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玉絮瞥见李氏一副掌控全局的模样,想来母亲有把握,她也不必担心了。
李氏好不容易熬到今日,岂容一个贱婢来破坏?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一处柴房,小厮见主母过来,当即奉承道:“夫人,人在里面好生待着呢,昨儿挨了一顿棍子,今儿老实了。”
玉絮心下诧异,原来母亲这是默许用刑了。
“人没死吧?”玉絮问。
人若死了,恐怕林琼华要大做文章。
“没,”那小厮摇头,“方才还嚷嚷着让大姑娘来主持公道呢!”
玉絮闻言沉默拧眉,姚燕都这般下场了,怎么还想着倚仗林琼华翻身啊?即便林琼华如今是王妃,可终究是外嫁女,姚燕一介败坏门风的奴婢,父亲也不会要啊。
下一刻,柴房里传出来一个嘶哑的嗓音:“让夫人来见我!让皇子妃来见我!我可是未来贵夫人!你们敢怠慢本夫人,以后我要杖杀了你们!”
声音凄厉尖锐,呕哑嘲哳,应该是长时间尖叫导致的。
李氏听了柴房里的话,直接笑出声,“瞧瞧,青天白日的,这已经做梦了。”
确实,只能说林琼华画饼有一手,到现在姚燕满脑子都是做贵夫人的美梦。
玉絮刚要走近几步,却被一旁的李氏拉住了袖子,玉絮回头,李氏以帕捂着鼻子道:“絮儿不必去看那腌臜物,恐污了眼。”
玉絮拍拍母亲的手,安抚一笑,“无妨。”
她要亲眼看看,那些害母亲和弟弟的恶人如何遭报应。
妇人打扮的姑娘轻轻踮脚,伸着脑袋,视线透过柴房小窗看见了里面狼狈的女人。
里面的女子跌坐在地,衣衫破烂,蓬头垢面,裸露在外的肌肤淤青相错,此时女人正抱头睁大眼睛,一会儿目露凶光,一会儿痴狂,嘴里说着胡话,看着是精神状态出了问题。
不应该吧?一个有野心的女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疯了?多半是装的!她在等机会,待母亲毫无防备之时来重重一击!
大致明了后,玉絮拉着母亲离开,途中玉絮挨近李氏耳边,又小声提点母亲:“娘亲,这个姚燕不简单,应该是装疯卖傻,你当心。”
“装疯卖傻?”李氏若有所思,而后恍悟道,“那还当真是能屈能伸!”
可不,书中姚燕可是与林琼华联手整死李氏,最后能坐稳尚书夫人的女人,不可能简单。
有了玉絮的提示,姚燕多半很快要被李氏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
离开柴房,母女二人去了听雨苑,含香已经等在此处了,此时她手中捧着个镶螺钿紫檀木匣子。
见到这个含香手里的木匣,玉絮面上一扫先前的忧闷,唇边染上了笑意,自含香手中接过匣子,呈到母亲眼前,“娘亲,这是女儿给你的。”
听说是女儿要给她的东西,李氏脸上瞬间多了温和慈爱,“是什么东西?”
“前日进宫,皇后娘娘赏赐的首饰。”
李氏咿呀一声,嗔怪道:“既是皇后娘娘赏赐你的,你自个儿留着便是,怎好拿给母亲呢?”
“女儿用不上,还是给母亲吧。”
匣子里面是一只白玉手镯,一对金燕子流苏步摇。
玉絮不爱戴镯子,这对步摇又太过华丽,更适合母亲这种沉稳雍容之人。
李氏也确实喜欢,定睛打量好几下,而后才欢喜合上匣子,交与身后的桃妈妈。
玉絮在自己房里翻找,最后收拾了几样旧物带走,有义父给的那支玉笛,还有百里霄给的玉簪、玉佩、点翠凤钗。
至于太子百里清给送的珠翠阁买的七尾点翠正凤钗……
算了,既已无缘,还是不要带走了,免得有心之人有机可乘。
收拾好后,玉絮李氏二人正要去正厅,却瞧见了庭院内八个小丫鬟规规矩矩站着,玉絮一眼瞧见了后排的长嬴,想起了这号人,问母亲:“娘亲,女儿走后,她们可是另有安排?”
“自然,你的陪嫁丫鬟只含香一人,她们自是有另作安排的。”
“既如此,娘亲,你把长嬴安排好。”玉絮眼神往后排一扫,努努嘴,“就是第二排第一个。”
“哦?絮儿为何独独提她?”
“她是林琼华安插在我屋里的人。”
玉絮一句话,李氏当即冷了脸,神色暗沉,隐晦地往长嬴身上打量了一眼,沉声道:“为娘明白了。”
话已挑明,想必李氏自会安排好,玉絮也不必操心了。
母女二人到了正厅,见已摆膳,林尚书正拉着林珏同百里霄说话,应是在向百里霄引荐林珏。
见玉絮李氏两人来齐,林尚书招呼一声开始用午膳。
在林府用了午膳后回宁王府,临行前,李氏塞了她一封信。
回到百合苑,玉絮打开信封,原来是银票,母亲这是怕她初到王府,没钱打点下人吗?
母亲有心了。
自玉絮被赐给百里霄做侧妃,林尚书期望落空,对玉絮态度冷了许多,只有母亲,始终关爱她,为她考虑。
晚间,百里霄来玉絮的百合苑。
烛火摇曳,忽暗忽明,灯下美人静静凭坐,手中握着一卷书,昏黄烛光晕染在美人如画的面容上,似隔了层纱。
屋外走来一高挑男子,男子身长玉立,一身提花暗纹白底织金妆花麒麟纹圆领袍,腰金玉革带,腰间挂着一个绣祥云纹荷包,墨发银冠,俊颜无双,气质凌冽如松。
玉絮坐在圆桌前,抬眸瞧了眼岩岩若松的男子,复又低头,翻阅手中的话本。
男子挨近她,低声问:“在看什么?”
玉絮翻过书面封面,上面写着《君心似我心》,一看便知是闺阁女子爱看的话本。
男人轻笑一声,撩袍做到玉絮面前,自顾自斟了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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