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含香气得直落泪。
“白公子竟然就是二皇子殿下?!”
“这也就罢了,他还与大小姐有婚约,他把姑娘置于何地了?”
玉絮听着含香的愤懑不满,一言不发往前。
在看清二皇子面容的那一刻,天知道她心里有多么惊慌恐惧,又有多么的心痛!
心口的痛楚,远远超过了小腹的疼痛,整个人如坠冰窟,头皮发麻,脚底沁凉,浑身发冷,可心间却仿佛被人拿烙铁硬生生烫出窟窿,鲜血淋漓。
她终于明白为何今日与她素不相识的怡安公主莫名其妙来邀请她游湖踏春了,原来都是为了将她引开,怕与来下聘的他相遇......
呵,真是有心了。
这就是欺瞒!这就是欺骗!
即便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可今日印证了猜想,她的心却仍撕裂着、翻搅着疼。
白霄,百里霄,你怎能如此狠心欺骗一个满眼都是你的姑娘?
昔日每一句爱语,在今日看来都是天大的笑话!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林琼华面前,她使出了毕生最大的毅力来遏制自己的哭喊质问,努力维持着体面,不让自己当众失态。
麻木回到听雨苑,玉絮嗓音沙哑,“去打热水来。”
含香担忧道:“姑娘......”
“无事,让我一个人缓缓,你命人打热水来,我要沐浴更衣。”
“是。”
含香满怀担忧地退下。
不一会儿,有人抬了热水倒入净室浴桶内,玉絮简单清洗干净,换了清爽的衣物,挥退婢女,自己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
她目光呆滞,浑浑噩噩,见铜镜中的少女面色不正常的白,不知是失血还是心伤所致,或许都有吧。
窗外是阳春三月的和煦暖阳,正是万物生长的好时节,院里的榆叶梅朵朵凋落,无人怜惜。
玉絮心口在一阵阵抽痛,脊背发凉。
好冷,好疼。
这就是背叛的滋味......
回忆起两人相处的时光,他教她吹笛,念诗与她听,派暗卫守护她,帮忙料理义父义母的后事,私下无人之时,他拥着她,眸中绵绵情意,这一切也是假的吗?
还是他欲做那帝舜,要她与林琼华做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么?
阿霄呀阿霄,我竟天真的信了你的话,什么只爱一人,到头来都是一场笑话。
哪能想到她一心避之不及的男主竟就在她面前,还与他相爱了......
呵呵呵,这真的爱吗?
若真爱一人,会欺骗她吗?会背着她给另一个姑娘下聘吗?
百里霄,你真该死!
手脚冰凉,心间密密麻麻的疼,忽冷忽热,她好想哭好想哭,可却没有眼泪......
玉絮枯坐了一日,晚饭也没吃。
入夜之时,百里霄来了。
他如往常那般潜入府,摸进了玉絮闺房,见玉絮窗户没关死,屋内还亮着灯,他心下松了些。
絮儿这是愿意见他,听他解释。
黑衣男子翻窗而入,室内圆桌上点了盏灯,灯下独坐一个身姿单薄的姑娘,姑娘缓缓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百里霄本有千言万语,可在对上玉絮清凌凌的目光那一瞬,犹如被什么遏制了喉咙,一句话也发不出。
他局促不安,手忙脚乱靠近,“絮儿......”
玉絮只抬眸审视着面前满面焦虑惊慌的男子,冷冷启唇:“二殿下有什么话要说吗?没有就请离开。”
“不、不是的,絮儿,你听我说......”
“那就快说。”
玉絮神色冷若冰霜,百里霄心里凉了又凉,原本打好的腹稿,如今迟迟有勇气说出口。
见他目光闪烁,迟迟不语,玉絮冷笑,“说啊?怎么不说了?我听着呢。”
百里霄敛眸,僵硬道:“絮儿......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能让你欺瞒我到现在?你倒是说啊?”
百里霄抿了抿唇,又抬眸望着玉絮,嗫嚅道:“絮儿,对不起......”
“够了,对不起是最没用的一句话。”
“絮儿,我知你气恼,可我已经努力过了,我已努力向母妃推拒了这门亲事,可母亲早早看重你姐姐背后的外祖家兵权,无论如何都不答应退,我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
“所以就骗我?”玉絮眼中赤裸裸的痛苦与嘲讽。
百里霄心中大痛,沉默一瞬,“......我不想骗你的,可我身在皇家身不由己。”
是啊,书中的确提过男主的生母德妃一生致力于与周皇后斗,可惜周皇后与皇帝青梅竹马,年少夫妻,其所出的嫡长子生下来就被封为太子。
德妃不甘心,想尽一切办法给自己的儿子拉拢势力,为以后夺嫡铺路。
骠骑大将军四十多岁有了一个嫡女,受尽大将军府的万千宠爱,是全府掌上明珠。
这个嫡女及笄后看中了状元郎林鹤鸣,强嫁与他,生下女儿林琼华后撒手人寰。
林琼华因母亲的原因,自幼深得外祖父一家疼爱,比自己亲孙女都疼爱。
娶了林琼华,那就意味着同时拉拢了骠骑大将军府与林尚书府。
而林玉絮母族不过是个小小县令,又哪能比得过林琼华呢?
玉絮不知不觉,眼含热泪,“所以,在你眼中,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她望着百里霄,百里霄不敢直视她眼中的哀伤,微微侧过头,不语。
室内寂静,烛光摇曳,二人一站一坐,烛火忽明忽暗,晦暗不明打在脸上,唯有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之后,玉絮嗤笑一声,“是了,我真是傻了,哪个男人不爱权势?别说还是生在皇家,享尽权利带来的福利,离至尊之位一步之遥的皇子,若不爱重权势那才奇了怪了。”
“我之于你,无非就是一时兴起,图个新鲜的玩意儿,是我愚蠢了,竟敢把自己看的比权势重?真是没点自知之明,呵呵呵......”
玉絮笑着笑着,已泪流满面。
“絮儿别说了!不是的!”
百里霄见不得玉絮这副自暴自弃的模样,上前欲要搂住她。
“别碰我!”
玉絮一把挥开他的手,嫌恶道:“臣女受不得二殿下这份福气。”
百里霄被一巴掌拍红了手背,愣愣定在原处,他好想好想触碰面前的姑娘,快要碎了的姑娘,可又不敢,生怕又再惹她生气。
玉絮默默擦干眼泪,一把扯下头上的玉簪,刹那间,一头青丝如瀑散落。
她又自袖中取出那个云纹玉佩,两样东西放置到桌上,“这是你给我的东西,如今还给你,还请把我给你的还回来。”
“你这是何意?!”百里霄当下惊疑不定,心中焦急又慌乱。
“呵,”玉絮又是一声冷笑,“自然物归原主,一刀两断。”
“我不允!”
百里霄提高了声音,双目乍然泛红,这回是真真切切的害怕了。
“小点声,想把所有人都引来,然后给我难堪吗?你欺骗我不够,还想害我清誉尽失,最后青灯古佛一生?”
“不是,我绝无此意。”百里霄立马放低了点声音,但目光依旧固执,“我是绝不同意一刀两断的!”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做妾?”玉絮心里痛到麻木,泪水再一次涌出,“我母亲就是在她母亲手里讨生活,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你又要我去她手里做妾?受我母亲一样的苦?”
“百里霄,你不是人!”
说到此,玉絮哽咽啜泣不已,脸上尽是凄苦。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何必如此欺我辱我?”
泪染衣衫,玉絮崩溃地埋头压抑地哭泣。
这就是她喜欢的人,她要一辈子陪伴的人,原来她在他心里如此微不足道,他从没为她思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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