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宅院,恰好年夜饭也准备完毕。
“你俩回来了,我还说去寻你们呢。”庾氏见到两人,上前道,“回来了正好,快入座吧。”
玉絮一笑,“好。”
庾氏抬眸看向推玉絮的白霄,“白公子也一起吧,不必见外。”
白霄颔首,语气平淡,“多谢。”
两人进了东屋,此时大圆桌上已摆好了各种佳肴,坐着凌谷主及其六个弟子,见玉絮两人来,皆笑着问候了几句。
“絮儿来了。”
“师妹身子可好?”
“絮儿新年安康喜乐!”
……
几个弟子你一句我一句,玉絮灰色的瞳孔看向大家伙,展颜道:“多谢各位,絮儿也祝诸位师兄新年安康,万事如意啊。”
“好好好。”
玉絮坐到义母庾氏右手边,白霄挨着玉絮左边坐下,其他人都多多少少投来目光,暗暗打量了番这个风度翩翩的俊美少年郎。
对于别人的目光,他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从容不迫,举止文雅地拱手行礼。
凌谷主看向他的眼神深了些。
这绝对不是一个寒门子弟该有的气度,他在骗人。
不过也无妨,待其伤好后早些离去,管他什么身份,都通通与神医谷无关。
含香立在玉絮身后,为小姐夹菜,伺候她用膳。
白霄时不时看向身侧的安安静静吃东西的玉絮,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吃东西时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仿佛只小松鼠,格外喜人。
而白霄左手边的扶桑见此,拿着白玉盅的手顿了顿,眸中快速闪过一丝幽光。
白霄似有所觉,回头对上扶桑的目光,白霄淡定自若地举起面前的酒盅,道:“小生多谢扶桑公子的救命之恩,在此敬公子一杯。”
扶桑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偏冷,“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说着也举杯一饮而尽。
这个团圆饭其乐融融度过了。
大年初一这日,神医谷的各位都结伴爬山去了。
因玉絮腿脚不便,只能留在家中,含香也留下贴身照看她,白霄伤势未愈,又与诸位不太熟悉,自也没去。
于是白霄将玉絮推到了府内后花园,细心教导她吹笛子。
“吹奏笛子,首先要将笛子的指孔放到右手边,吹孔朝上,对准嘴的正中间,嘴里念‘噗’,在你念这个字时嘴唇形成一个小孔,这就是“风门”,风门对准吹孔……”
含香坐在不远处,看着相处融洽的白袍男子与红衣少女,她心中怪异,白公子分明对谁都不假辞色,却对小姐格外关照,耐心有加……
含香摸着下巴沉思。
这白公子莫不是,对小姐有意思?
思及此,含香眼睛一亮,看向白霄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与打量。
唔,白公子长相没得挑,个子也高,对小姐也足够包容,就是出身差了点。
白霄是寒门出身,家境远不如尚书府,可那又如何?只要白公子对小姐好,也可过关啦。
此时,白霄自轮椅后正与玉絮两手交织,教她吹响笛子,在他的耐心指点下,玉絮果然断断续续吹出了声儿。
吹出声,这初学者的第一步算是完成了。
她又继续练习。
练了大概一炷香时间,玉絮便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不想练了。
她抬手抚摸着喉咙,声音哑了点,“白公子,今日便到此吧。”
白霄心下了然,他温声道:“好,那我们回屋,喝点茶水。”
“多谢。”
白霄将轮椅推着转了一圈调头,推回屋内。
含香端来了一壶清香的六安茶,给玉絮倒了杯递到她手上。
玉絮轻轻抿了几口香茗,润润嗓子,这才缓和了喉咙里的干燥。
望着面前的小姑娘,白霄声音放轻,“林姑娘,霄念写诗词与你听,可好?”
玉絮愣了瞬,道:“不必了吧,这太打扰你了。”
她都已缠着人学了笛子,这会儿又要人给她念诗,多少心里过意不去。
“怎会?”白霄道,“小生本就是读书人,是该每日念书温习,又哪儿会打扰呢?”
“既如此,那便多谢你了。”玉絮又吩咐含香,“含香,你去把我屋里的诗集拿来吧。”
“是,小姐。”
片刻后,含香取来两册书交与白霄。
男子修长五指握着书,垂眸看了眼书名,是《诗经》和《楚辞》。
白霄果断翻开《诗经》,他想着,前面部分林姑娘定是听了许多遍,倒不如念念后面的,于是随手翻到了《陈风·月出》。
《陈风·月出》……他记得这是月下相思的爱情诗……
白霄漆黑凤眸浮现细碎光亮,他唇角上扬,启唇念道:“月出皎兮,佼(jiāo)人僚(liáo)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liǔ)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cǎo)兮。舒夭绍兮,劳心惨(zào)兮。”
其意大概为:月亮出来多皎洁,美人容颜真漂亮。窈窕倩影步轻盈,牵我深情心愁肠。
月亮出来多明亮,美人仪态真妩媚。身姿婀娜步舒缓,牵我思念心忧愁。
月亮出来光明朗,美人仪容真亮丽。身姿娴雅步优美,牵我思念心焦盼。
男子低醇充满磁性的嗓音,抑扬顿挫富含情感,听得直让人醉迷。
诗词抒发了青年男子对意中人的悉心赞美和热烈追求,倾吐其抑制不住的爱意和追求幸福生活的强烈愿望。
玉絮自是明白这诗的含义,不由耳根发热。
白公子那么好听的声音,也不知会是何模样……
玉絮第一次如此期盼恢复光明,想看看这位气质清贵的公子的容颜。
屋外残雪消融,屋内暖意温馨,含香早已退到一旁,知趣地不去打扰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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