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诧异地看着姜芸姝，不知所措，直到耳边传来妇人询问的声音：“无怨，可是你叫来的大夫？”
男孩慌忙答道：“娘，我没有请……”
姜芸姝打断道：“夫人，是这样的，我是药铺给人看诊的大夫，当家的瞧见此子一片赤诚，乃是大孝之子，所以让我来给夫人诊治，不收诊金的。”
男孩更加震惊，想询问缘由，夫人便感动到急忙要拉着男孩一起下跪：“如此大恩大德，叫我母子如何偿还，实在无以为报呀！”
姜芸姝笑道：“夫人不必担心，既然当家的能叫我来，自然是无需偿还的。”
“这怎么行，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草民怎敢要他人无偿之药啊！”
看得出这位妇人的品德很高尚。
“无怨也是这样说的，所以当时当家的就让无怨每日去药铺帮忙了，所以不算是无偿，只是等价交换罢了，夫人不必有过多的心理负担。”
夫人一听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姜芸姝找了个块还算干净的地坐了起来，让妇人也坐到旁边，开始给她问诊，望闻问切都做足了。
其实她不需要做这些都已经有判断了，做这些是为了让男孩跟妇人打消疑心。
在一个就连接受医治都没有的人群里，太过于轻易下判断，是会起到反作用的，姜芸姝收回手说：“夫人的身体已经是多年的陈疾，想要一时半会就根治是不太可能的，只能慢慢调理，日常养疗才可达到根治的目的。”
妇人听到自己认可的答应，激动道：“神医啊！确实是陈年老病了，也知道不可能轻易根治，但因为我双目失明，实在没有办法去赚取银子，只能苦了我的孩子跟着我这个盲眼婆，只能到处去乞讨，住寺庙度日，是我没用，是我害了无怨！”
说着，妇人就开始哭了起来。
姜芸姝淡然安慰道：“夫人不必难过，您的眼睛，是可以恢复光明的。”
母子两人闻言都愣住了。
妇人激动道：“你刚刚说，我的眼睛可以恢复光明？”
姜芸姝点头：“对，只要扎几针就可以恢复光明了！”
这次换男孩质疑了，但他却不敢当着妇人的面问，乃是把姜芸姝拉到一边低声道：“我娘的眼睛真可以治好吗？你不要骗我哦！”
对男孩而言，这个人明明抓到了他偷钱，才一路追随过来，现在却又给他娘说能治病，本想着他只要不拆穿自己，等会再跟他谈判，现在却又说他娘的眼睛可以治！
开什么玩笑，这么多年了，他娘其实也看过不少大夫，都摇头表示眼睛没救了。
姜芸姝看着他微笑：“你认为，你跟你娘两个一穷二白的家伙，有什么值得我去骗的？”
男孩语塞，确实，除了一条烂命还能有啥值得欺骗的。
“你为什么要帮我？”
虽然他没啥好骗的，但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啥好帮的，毕竟一穷二白的就连药费也付不起。
别人都避之不及，她倒是主动送上门，委实诡异。
姜芸姝笑道：“没有为什么，就当是我善心泛滥，就当是你踩了狗屎运，反正我不收你的钱就是了，这交易稳赚不亏，为何不试试？”
确实，就算是治不好，也就是原样而已。
但男孩自幼也被妇人教导过不可随意受人之恩，想了想，便跪了下去给姜芸姝磕了三个头，正色道：“如若你真能治好我娘亲的眼睛，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大恩人，我的命就是你的，只要你开口，就算要我去死，也绝无半句怨言！”
姜芸姝一把拎住他的后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教导的语气说：“以后不要随便下跪，我不喜欢下跪，更不喜欢看人下跪，然后记住你说的话，你的命是我的，所以，在我收回来之前，一定要给我好好活着，知道吗？”
无怨心底泛起一丝奇怪的感受，这话看似警告，但其实却透着一股尊重生命的意思。
对的，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是被人尊重的！
他跟娘亲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到处都东躲西逃，所到之处皆是被人鄙夷的目光，甚至是避如蛇鼠的目光，从未感受过被人尊重的目光。
娘亲眼睛不好，尚且感受不到这种处处受人白眼，被人嫌弃厌恶的表情。
但他可以感受到，所以他宁可去偷去抢，也不愿意端着盘子去乞讨，得到的少之又少且不说，那些施舍根本就不足以支撑他所需要药费甚至买个馒头都不够。
但他却能在这个人面前感受到了一股对生命的尊重，因为从头到尾这个人眼底都是淡淡的清明，没有半点鄙夷的意思，虽然嘴角带笑，但他觉得那不是嘲笑。
“没有你的命令，我绝不不会让生命受到半点伤害！”
听到男孩的保证，姜芸姝很满意，转身回到妇人身边，躺下，开始施针。
男孩看着那双白皙美丽的双手，仿佛有魔法一般，飞快地在娘亲头部扎针，快到能出幻影了，银针迅速没入娘亲身体，然后又从其他的部位出来，看得他一阵胆战心惊，生怕银针会出不来了，甚至会要了娘亲的命。
姜芸姝全神贯注，她的手法向来精准，只是破庙里的光线不足，所以她需要更仔细一些才能看清银针的流向动态。
本来十来分钟就可以搞定的事情，这次她足足用了半个小时才完成施针，银针全部收回，一根不少，姜芸姝满意地清点后收起银针道：“好了，现在夫人可以睁开眼睛了。”
妇人怔了怔，手颤抖地抬起来抚摸自己的眼睛，弱弱道：“真的可以睁开眼睛吗？”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睁眼的滋味了，因为不管睁不睁眼她都看不见。
所以久而久之，她已经忘记了如何睁开眼睛了。
忽然间叫她睁眼，激动之余，更多的是不太适应。
“对，轻轻地把眼睛睁开看看。”
妇人努力地尝试睁眼，原本一片漆黑的世界，忽然映入一丝光亮，虽然不清晰，但却足以让她振奋激动起来：“是光，是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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