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哥别打了。”
马面抱头鼠窜,牛头依旧不饶。
林清河与陈温和对视一眼,她皱眉心怕耽误了正事,连忙上前拉仗。
“牛头哥算了吧。”
见林清河开了口,牛头才放下手,嘴里也放下狠话。
“你小子认清楚了,下回见着林大师,要恭敬称呼一声大师好。”
“好好好,大师好,怪我有眼无珠。”
马面被教训后立马摆出一副正经模样,但是他还是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面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不就是个普通人吗,怎么让自己大哥这么害怕?
林清河看着越来越长的队伍,便问:“牛头哥,我们想找的人就在黄泉里,您看看能帮我们吗?”
牛头一听这话心里一惊:“这……这怎么帮?”
“这我们也没办法啊?”
牛头立马推辞,虽说眼前的姑娘前身是阴司的女神,可惜阳有阳法阴有阴规,地府那么大他们牛头马面也不直接归她管。
林清河看了眼陈温和,伸手朝牛头勾了两下,牛头皱眉靠近。
林清河附耳道:“您二位为地府也是任劳任怨办事,我一会让人给二人多烧几间别墅,多烧些金钱财宝。”
牛头听了眼珠子一转立马摆手:“这不是钱不钱的事。”
林清河又道:“不用您二位出手,只需给我备两张黄软纸,上面有城隍和丰都县衙的章就成。”
“届时出了问题您俩只需说丢了不就好了。”
林清河边说边给陈温和递眼色,陈温和从包里拿出数十张金片子。
“这些是我们的诚意,等事情办完了,还有。”
陈温和私闷闷地将金片子塞进牛头的衣袖里,又拍拍他坚实的胸脯。
林清河和陈温和说着就把牛头马面围住,打地府官差不靠谱,不过这个牛头一直喊自己神不神的,卖个脸应该可以吧?
牛头还有些犹豫,马面先前被大哥揍的那一下一下子开窍,从手心就变出两张黄纸。
上面果真有地府的印章,甚至马面还给林清河和陈温和编好了身世资料。
“拿着吧。”马面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林清河,完事又朝牛头邀功,“大哥我做的对吧?”
牛头无语,手下一泄气:“你啊你啊,唉。”
牛头话没说完气的开走,走了两步见马面没跟上来又回头拽着马面的长耳朵走了。
“还傻站着干嘛,赶紧回去吃饭。”
牛头马面这一操作目光就没停留在林清河身上,她自知是故意放水的。
“呵呵,这两个小鬼差也有意思。”
林清河将其中一张黄纸递给陈温和,陈温和顺其自然接下,两人便装作痴呆小鬼往黄泉路走过去。
黄泉大道是唯一走到真正地府的道路,从阳间下来的人数不胜数,因此黄泉路上就得一直有鬼差。
鬼差也有休息时间,那黄泉路上的鬼差该怎么办呢,自然跟人间一样进行轮岗制度。
阴间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时间计算方法,人间一天地府一年,林清河跟牛头交涉的功夫已经来了批新的鬼差接班。
去往黄泉路的队伍庞大,好在鬼差审核也快,前头还有十来个就到林清河二人身侧,她还有些紧张想装扮一下。
但是回头看看身后的死人,个个面色苍白无力,人死就是一副死人晦气模样,越装扮越容易出事。
林清河学着前面的小鬼,她双眼放空同手同脚好像个没意识的木偶人。
前头的魂一脚踏入黄泉路,从死气沉沉变得有生气了,状若两人。
还没等林清河伸手掏路引,林清河的眼前自动跳出路引,她用余光看着鬼差,这鬼差不如牛头马面精神,也是一副纸糊人那般丧气模样。
路引若是合格,面前就自动献出黄泉路的通道,林清河的眼前出现一个像运动的气一样的小门,她迟疑了一下一脚踏进去。
眼前满目琳琅让她大吃一惊,这鬼市哪里有师父笔记上描述的那样破败。
她看着鬼市内高楼耸立,各种风格的店名在霓虹灯下闪烁,街上还有油柏路,玻璃橱窗里头的服饰也是非常现代化,非常摩登,这完全就是现代人类社会的缩影。
陈温和随后也进到黄泉路内。
“咦?鬼市变样了啊?”
“你来过鬼市啊?”
“我也不知道,脑子里就觉得鬼市不应该是这样的。”
林清河感叹:“与时俱进。”
进到黄泉路先入的是鬼市,鬼市是地府最繁华的体现,鬼市能贩卖东西却无住店,一定时间内丰都鬼差会出来巡逻,缉拿鬼市内不入奈何桥的小鬼。
这些鬼差手里有入到黄泉路内的所有小鬼信息,奈何桥那边一天能接收多少小鬼也会报备,地府的运作模式非常有规章制度。
入了奈何桥就要开始生前审判了,这些小鬼恢复了意识,生前穷凶极恶之人就要被送到十八层地狱接受惩罚,他们便会躲在鬼市里不肯进奈何桥。
夜游神所到之处小鬼难跑,陆斐应该被夜游神带到恶狗岭。
过了奈何桥第一站便是恶狗岭。
鬼市四通八达,却有一个方向最高处挂着个大牌匾,上头三个大字“奈何桥”。
“人间地府时间计算不一样,我们从十字路口到现在鬼市也不过半刻钟左右。”
林清河分析,“在地府里夜游神应该也快到恶狗岭了。”
“那我们快走吧。”
陈温和脚往前踏,鬼市的尽头明晃晃的“奈何桥”三个大字。
“恶狗岭的狗凶残暴虐,我们到店里买点肉。”
林清河指着左前方的装修豪华的生鲜店,她才注意到往奈何桥去这一路上基本都是生鲜店。
这家门口还有店员揽客。
“美女来看看,我家的肉是最好的,恶狗最爱吃。”
恶狗虽然凶残却也有破绽,那些生前犯了大错的人死后家里有钱的多给烧点纸钱,这些死鬼要是脑子灵活的就会从肉铺里多买肉,拿肉去喂恶狗,自己再借机溜过去,然后投胎。
不过这也仅限犯了一种错误的,若是多重罪名并罚,过了恶狗岭前头还会有刀山火海等着他们,有钱的罪名太重钱砸完了也得掉层皮。
“我们进去看看。”
林清河拉着陈温和进到店内,店内一应俱全跟阳间的生鲜店布置一样,甚至里头还有柜员,有推车等等。
林清河走到肉摊,这些肉成色发红,也不知道是什么肉。
“行,给我来个三百斤。”
三百斤只是前料,林清河估摸自己手下能力,三百斤足够拖住成千上万只恶狗了。
“三百斤?”
“您有那钱吗?”
店员明显不敢相信,“我们这不收天地银行的。”
林清河头次下到阴间不知道三百斤的分量,地府通货膨胀厉害,现在人给祖宗烧的都是天地银行的票子,票子能用,可惜一张票子就几千万上亿的实际上换算成阴间的货币不到一块钱。
店员看面前这俩新鬼长的还算周正也就耐心解释:“地府通货膨胀严重,丰都府衙早就传出消息以后印有玉皇大帝的这个纸币不给用了。”
店员小鬼说完又从存钱柜台那拿出一张方孔圆块的小铜钱,“这个才值钱。”
林清河瞟了眼存钱的柜台,那里还有一块放金片的抽屉,金片少之又少,她朝陈温和笑笑,小鬼见林清河盯着金片看立马将抽屉拉上又上了层锁。
“晾你也不是有金片的鬼。”
“是这个吗?”
陈温和顺着小鬼的话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沓金片,“这个我挺多的。”
“呀!”
小鬼吃惊,看向面前两个年轻鬼带着敬意。
柜员小鬼喜笑颜开:“这个收这个收。”
“现在有金片的鬼太少,主要上面那些子孙后代都不懂这个。”
“大丫三丫来大客户了,快帮忙算账。”
小鬼立马找上同伴给林清河称肉,用的还是电子秤,只不过肉眼可见的这个称薄薄的似真又不真。
肉称好了,三百斤顶得上一头猪的重量,活猪还能撵着走,肉块只能拖,给地府里能力受限制,拖不。
店员三只小鬼一鬼一个劲的将肉从秤上搬下来。
“我们也不好带,有车子吗?”
“有有,一条龙服务。”
一直跟林清河交流的小鬼手一招,立马就来了辆驴车,驴车上还有个纸糊的门生,那门生到店员小鬼跟前瞬间化形成了实体,开口就吆喝。
“二丫,这次又几斤?”
“三百斤。”
“我天吗没,三百斤。”
这鬼还会说方言,林清河不想耽误时间,就催促上货。
拉车的还说前话:“老板,到了恶狗岭车子我就送你了哈。”
“行。”林清河点点头,面上有些不满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正愁到了恶狗岭没理由支开小鬼。
货装好了就往恶狗岭去,别说鬼市里还就跟人间一样,蛮有烟火气的,路边也有摆地摊的,卖的东西还算老物件。
“这些东西都是老货,别看没店铺,可比店里的那些好。”
拉货的鬼见林清河一路盯着路边摊看,就笑着开口。
“老板要不买两个玩玩?”
“不了,赶路要紧。”
林清河看着看着心里叹了口气,只可惜都是纸糊的,买了又带不到阳间去。
鬼市挺大的,奈何桥立在前方一直看不到头,等走了有一个小时了林清河才看到一个巨大的石牌匾立在眼前。
牌匾大到她站在跟前却看不到上面是什么字。
匾额被两柱粗壮的石柱撑起来,看着十分宏伟。
两侧是高高的斜坡,坡边种满红色卷曲的没有叶子的不知名花,坡里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河水,水面弥漫黑气。
林清河朝前方看过去,一座大桥就在眼前,桥面一片雾气,有鬼不时从她身旁往桥上走,却不见有鬼从桥那边往这头下来。
“奈何桥到了,前面你们就自己走吧。”
拉车的鬼站的老远不肯走,他拿着鞭子往驴屁股旁的空气一抽,驴就往前跑一步。
“谢谢您了。”
林清河看出这只鬼害怕上桥,便礼貌笑笑。
“那个……小姑娘小伙子,跟你说一会过桥要心无旁骛,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当真。”
“就是遇到事情了也别跳河,跳下去就必死。”
拉车的鬼好心提醒两句一眨眼就遛不见了。
陈温和倒回去牵着驴车,那桥上掐不逢时传出一声惨叫。
“走吧。”
林清河低着头迈着步子前进。
上了桥一片雾气笼罩,好在能看清前路三米左右。
“这桥能有多长?”
“不知道哎。”
两人还真就一言一句闲拉呱。
每走一步脚底就传出一道回声,还真像首长家旁的十字路口的声音相似。
越往里走身上寒气越重,林清河不得不感叹原来鬼也能感知冷暖。
驴子是纸糊的,也感觉不到害怕只是没鞭子抽就不知道往前进。
又往前走了五六米林清河听到耳边有人呼唤的声音,声音还就从桥边口传过来的,她迟疑一下。
“温和,你听到有人喊没?”
“好像有声音。”
林清河重复:“那个拉货的鬼说听到的看到的都不要理会。”
“嗯。”
陈温和只简单“嗯”了一声就默默跟在林清河身旁。
林清河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没了看家本事加持她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普通小姑娘。
她不受影响目不转睛盯着前路一直往前走,耳边的声音消失了。
正当她松了口气,眼睛余光又瞥见桥边口一抹熟悉的身影,是爸爸?
爸爸还开口:“清河,你来看爸爸了吗?”
爸爸朝林清河哭泣伸手求救:“爸爸好痛苦啊,你快救救爸爸吧。”
林清河心里一揪,差点没忍住要回头看过去,忽然感到手心被一团温暖包围,这一股温暖将她神思拉回来。
陈温和松开她的手神色晦暗不明:“都是找替身的,要小心。”
陈温和这话给林清河心里下了颗定心丸,任桥两边再有熟人声音她都不受影响。
她眼睁睁看着比她早上奈何桥的一个小鬼神色诡异地走到桥边一下子就被河里一条巨大的触手拉下桥面,还没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结束,耳边又传出“咔哧咔哧”的咀嚼声。
不容林清河细想,陈温和指着雾气散去的前方。
陈温和道:“看,前面应该就是恶狗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