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觉着最近很压抑,秦明月的心情不是很爽快。
在陈婆婆家休息了一晚上后,正月初三这日,王景旭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不用着急赶路,两人同骑大红马赤梅,在寒风中朝着碎石关前行。
就在要过碎石关前浑河吊桥时,王景旭却转向马头,朝着左边顺着河流前行。
“这是去哪儿?”秦明月裹在王景旭的披风里,只露出被风吹眯了的眼。
放开缰绳,任由赤梅自由前行,王景旭把披风紧了紧,然后双手环绕抱着胸前的人。
“顺着这条河再走个二十来里,河水会朝北转个小弯。”
赤梅应该是来过很多次了,不用人控制,它也知道怎么走。
半个时辰后,前方的河水忽然北上,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如千军奔腾,万马驰骋。
走近一看,北上的河水两三里后忽然不见了。
秦明月疑惑,跟着河流前行。轰隆声越来越大,忽然一股向上的风将两人的披风吹开,赤梅都被拉扯的一个趔趄。
秦明月这才看清,不是北上的河流不见了,而是一个巨大的落差出现在了流经的路上。
河水突然落下,所以从远方看起来像是河流突然截断消失了一样。
奔腾的河流落下撞击起腾腾水雾,水雾落在周围的地上,竟然结成了如镜面一般的冰。难怪赤梅提前就停了下来不肯几下前行,若是被冰面滑到,会直接掉进河里,跟随河水跌进百丈深渊。
河流落下后又转向西边继续流淌,跟着河流走过瀑布烟雾,前面的浑河水势逐渐放缓,河面越来越宽广。
走了数里后,秦明月耳朵里都还是轰隆隆的水声。
“你看这边。”可能王景旭忘了已经距离瀑布很远了,他说话的时候还是贴在秦明月耳朵边儿。
灼热的气息让耳朵发烫,秦明月偷偷羞红了脸。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河流对面一马平川,只有隐约枯黄中夹杂着微微绿色。
“顺着河流前行百里,有一座与乔家庄前面相同的巨大石山。河水走到山跟前被挡住,然后顺着山势向北流经一段距离,再掉头向东。你可知道浑河为何水是黄的?”
王景旭看着眼前白里透红的耳廓,忍不住越说越靠近。
秦明月扭动了一下身体,想要让耳朵远离那灼热又舒服的气息:“上游有一片泥土松散的流经地?”
她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类似的河流,上写有河斗水,泥居其七。原因就是上游有松散土地,河水流过,带着了大量泥沙。
“嗯,真聪明。”与其说是一句夸奖,不如说是一句喃呢。
背后的胸膛太热了,让她有些晕眩:“然然。。。然后呢?”
暧昧的气氛忽然冷却,王景旭的声音里没了刚刚的缱绻,带着一丝丝遗憾:“被石山阻挡后,河流逐渐平缓向下东回流。不仅在山前形成了一个五六里宽的几字弯,还沉积下了一片过分富饶的土地。”
原来如此,河流携带大量泥沙,在水势平缓后,泥沙沉淀下来形成肥沃的土壤。
这是好事,可王景旭却语气遗憾,想来河那边是北雄的土地。
果然,赤梅几下前行,王景旭用马鞭指这茫茫河对岸说道:“若是春夏,那边郁郁葱葱满目苍绿,野马野羚羊出没其间。”
然后他又指着自己的左边:“你看咱们碎石关,百里灰蒙蒙的碎石滩,连野草都长不大。不过一河之隔,就像隔开了桃园与地狱。”
之前秦明月的目光一直被雄壮的浑河吸引,听见王景旭的话,她在转过头看这边。
木城县周围虽然多碎石,土地贫瘠。可好歹有土层,上面还能种上些庄稼作物。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地上的碎石越来越多,巴掌大的杏仁儿大的,铺在地上一眼望不到头。
就连其他地方拔不尽的野草,这一望无际的碎石滩上都难找到几棵。
“碎石关粮食产量极低,为了让百姓生存下去,朝廷每年要从其他地方抽调大量的粮食来此,才能保证碎石关的百姓正常生存。为了减轻朝廷与圣上的压力,所以小霍将军在二十年前开始与北雄通商。”
不知道为什么,王景旭就是想告诉秦明月,甚至他心里有份不切实际的希冀。
“而近两年北雄频频异动,朝廷中一部分人提议放弃碎石关,让将军退守青山县。”
秦明月却不懂了,她疑惑道:“北雄人不善耕种,往年攻打碎石关未曾伤害百姓,只是为了搜刮粮食。而现在小霍将军与他们正常通商,用他们的皮毛金玉矿石来交换他们或缺的布匹粮食,这不好么?为什么非要打仗?”
王景旭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讲起了北雄的过往:“北雄曾经并不是一个国家,是由无数个部落组成的。这些部落之间会互相征战,合并分裂。
直到五十年前,北雄出了一位名为哈鲁尔的人,他带领着自己的部落到处杀伐,仅仅用了不到六年时间,就把北雄统一了。
没了内斗,北雄开始对外。那时候又恰逢大元刚刚建立,北雄曾一度打入了大元腹地。后来发现南方方丘陵湿热,生病的士兵不少,这才又退回了青山县。
占领青山县两年后,他们再次完全后退到了碎石关,一年后完全退出了大元。过后就是两三年一次的攻打碎石关,来了也不杀人,只是抢掠粮食,到青山县就掉头。”然后留下一烂摊子等着收拾。
“哦,这个陈婆婆给我讲过了。”
脚下都是碎石,赤梅吃不着力道,停着不走了。王景旭跳下马,把秦明月也抱下了马。
两人手牵手在灰蒙蒙的碎石滩上缓慢行走,而赤梅则是吭哧吭哧的到处找枯草,找了好几从却都没下口,看样子嫌弃极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占领了这一片地区呢,每隔三两年就来打一次,这不麻烦吗?”这个举动秦明月看不懂,完全不讨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