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妈妈神色凝重,圆圆试探着道,“妈妈,明天是周六,我们今晚可以晚睡一会儿。所以现在,去看电影吧?”
“你不累吗?”
“看电影就在那儿坐着,不会累的!”
“算了吧,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你不是说,爸爸跟人在外面吃饭嘛!着急回去干嘛?”
“这时间,外面到处都是喝酒的,我们俩女的在外面乱逛,也不是个事呀!”
“放心,”圆圆拍着胸脯保证着,“有你宝宝我呢!”
“你还是个小宝宝呢!”
“可别小瞧我!我可是洪教练的关门弟子呢!”
我妈忍俊不禁,摸了把她的头,“你真想看电影?”
“干啥都行,只求你别把不高兴带回家!”
“我没不高兴呀!”
圆圆乜斜着眼睛,“你这边脸写着‘不高兴’,这边写着‘有心事’!”
“那好吧,我们先去吃饭吧!你想吃啥,随便点!”
“烤肉?”圆圆试探地问,她很注意压制自己的兴奋,“可以吗?”
“那就,烤肉吧!”
兴奋得圆圆抱着妈妈,在她脸上一顿猛亲。
“小心别人看见你这样子,笑话你!”
“哼!”她傲娇地再亲妈妈一口,“管他呢!”
“难道妈妈比烤肉香?”
小妞兴奋地连连点头。
“那就,你就可以不用吃烤肉了吧!”眼见着圆圆开始蹙眉,我妈继续逗她,“来来来,朝这儿啃两口,我们能省一顿饭钱呢!”
“哎呀,宝宝怎么舍得咬妈妈肉啊!”
“那,都八点半了,我们上哪儿吃烤肉去呀?”
“聆儿姐姐说,体院那边有家红柳烤肉特好吃!”
“有点远吧!”
“不远!坐车也就半小时!”
“你咋知道的?”
“哥哥说他从家开车也就半小时!不堵车的时候还会更快!”
“哦,你不会是想蹭哥哥的饭吧!”
“那样最好!”说罢,小妞又黯淡地说,“算了,妈妈心情不好,我一人知道就行了,没必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一顿烤肉吃完,圆圆又说,“刚吃完饭就要散散步才不至于长肉肉!妈妈,我们还是多走一会儿吧!”
难得圆圆有如此放松的时候,妈妈也就由着她了。
没想到刚决定多走一会儿,圆圆就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妈妈,你会跟爸爸离婚吗?”
“嗯?”正在焦灼于此事的妈妈明显愣住,赶紧怀疑自己是否不小心透露了自己的心思,可她仍然假装淡定,“你咋会问这个?”
“妈妈说过,爱一个人,就是事无巨细都要知道,啥话都能说得开开心心的。可是我们明明是去新农社看日出、散心去了,妈妈却跟爸爸说,我们去那边拍摄了!这不是欺骗爸爸嘛!”
“所以呢,你觉得妈妈应该怎么做?”
“老实交代呀!”
“可是那样的话,爸爸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会吗?”
“会!”
“为什么?”
“原因呢,需要你慢慢长大,慢慢地增长学识,才会慢慢领悟!”
“那得啥时候了呀?”
“用不了多久!”
“好吧!”
“圆圆,以前呢,妈妈希望你能考个外地的大学,远离这个地方,我们就能解脱了。可是经过这件事,妈妈突然明白,明白了权越表叔的行为了!”
“什么行为?”
“为了脱离他爸的阴影,他选择逃到海外!”
“可是姑婆却逃不掉!她还是中国胃,中国人,不喜欢国外的生活方式!”
“圆圆,”我妈猛地被自己的意识惊到,她按住圆圆的双肩问道,“我们也去国外吧!”
“那我又要多学一门外语吧?”
“小孩子掌握语言很快的!”
“那,去哪个国家?”
“你想去哪个国家?”
“我就想在中国待着!哪怕去边境线上待着,我也不想出国!”
我妈顿时无言以对,圆圆年幼,懂不了人性的罪恶,也懂不了妈妈此时的担忧。
“可是,等你考上一所大学后,你周围全是优秀的见识广博的人,那会儿,你会急切地想要比他们更优秀!”
“妈妈,做人妈妈的,佛系一点才是真的爱孩子!”
“啊?”
“别动不动就拿考大学来鸡娃,我现在才小学唉!”
“可是你到了初中就应该考虑这些事了呀!这不就剩一年了嘛!”
“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现在考虑的再好也没用!考不出好成绩,一切都是白搭!”
妈妈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我现在就想好好享受一下小学生的快乐!”
“那你有想过你要考哪个大学吗?”妈妈仍然不甘心。
“妈妈,佛系!佛系一点啊!牛娃也没有一口气给吹出来的!”
“你懂什么是佛系吗?”妈妈笑着嗔责。
“佛系不就是无为而治嘛!”
“哈哈,”我妈挺无奈小妞这车轱辘话,“那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无为而治’!”
“无为而治就是一切都要淡定!不要动不动就鸡娃,也不要动不动就不高兴,就发火!”
妈妈觉得自己还是高估了这个小丫头。
“那你考试跟人对答案,上课跟同桌玩,游泳你跟人拍水玩,写作业你却学乌龟!难道妈妈发火发错对象了?”
“老师的专业就是告家长!”她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没啥!妈妈你继续骂我吧!我听着呢!”
这样的态度成功屏退了我妈的怒火。
“给你申辩的机会!”
她诧异地盯着妈妈,“妈妈,我游泳时间拍水玩,那是教练让我们达标的休息会儿,教练在看其他人练习呢!”
“嗯!”
“考试对答案,简直就是老师自己不带脑子的乱喷!”
“不能那样说老师!”
“妈妈,你知道吗?我旁边坐的可是二年级的小屁孩,我五年级唉,跟他有啥答案可对的?”
“那,老师为啥那样说?”
“我是看他算的31+79等于100,我好心提醒他算错了,让他重算一遍,他非说自己没算错。我就急了,替他算了!”
“妈妈以前跟你咋说的?”
“嗯?”
“考试才是真正检测学习成果的!小学阶段的知识本来就不难,成绩根本体现不来你们对知识的掌握情况!要是每门都考满分,家长就会被麻痹,就觉得自己孩子好了不起。这样等到了初中,就会一落千丈,不光家长接受不了,孩子们也很容易产生厌学情绪!真到那会儿就真来不及啦!”
“是吗?”
“所以妈妈平时才一再跟你强调,成绩好不好没关系,妈妈只要你仔细掌握好四年级以后所学的所有知识点!因为小学学到的四则运算、字词句等等,会跟随你一辈子!”
“那他的家长肯定不像你这么想啊!”
“你认识,那个二年级学生?”
圆圆眨巴着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点头。
“他是谁?”
“大宝哥哥家的亲戚!”
“啥亲戚?我咋不知道!”
“就是你生病那会儿,大宝哥哥带他一起游泳,我认识的!我听他管周叔叔叫伯伯!”
“哟呵,”我妈不禁乐了,“小屁孩,社交范围拓展了呀!”
“还有上次运动会,跑步比赛时,我摔了一跤,他替我拿来水让我洗手来着!”
“哦,是嘛!这么懂事的小不点呀!他叫啥名?”
圆圆却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人叫啥名?”
“我管人叫啥,又不是一个班的!”
我妈被小孩子的奇葩逻辑给逗笑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什么。
“唉对了,你不是给人说题嘛,难道都不看人姓名啊?”
“我看到的是他卷子背面,卷子背面又不用写名字!”
这双杀已经让我妈开始怀疑自己真跟不上小学生的思维方式了。
她只好一个电话拨给了甘阿姨。
“燕儿,你家是不是有亲戚的孩子在一小呢?二年级!”
“哦,”甘阿姨这才恍然,“老周他堂弟的儿子!”
“明白了!”
“唉,啥意思?你认识的还是圆圆认识的?”
“圆圆!”
“你可告诉点圆圆,最好别跟那孩子有接触,那两口子可是铁公鸡加一个炸毛鸡,总像谁欠他家四个亿似的!”
听到这样的言论我妈不禁小声提醒道,“你这么说人堂弟,老周不在呀?”
“就是当那两口子面儿,我也是这句话!”
我妈似乎听到了周叔叔的声音,赶忙劝慰甘阿姨少说为妙,而后就找借口挂断了电话。
“呃,”我妈思忖着,“圆圆,以后呢,像这种人家帮过你的,你一定要及时的,郑重地跟人表达谢意!”
“我说过谢谢了!”
“像考试这种情形呢,大家都是不能说话,更不能给人说答案的!因为考试要的是对每个人相应阶段所学知识的检测,不是讲解和订正的时候!”
“好,我知道了!”
见小妞情绪不高,我妈再次给她解释道,“至于无为而治呢,这是老庄思想的重要部分,是我们国家在西汉以前,治国安邦的思想基础!属于一种政治策略,可不要拿来乱用哦!”
“嗯!”
“无为而治呢,通俗一点来说,就是适当地加以引导,让被引导者呢,自己尽情地在合规范围内发挥自己最大的潜力,创造更大的价值!而不是放任不管!”
“嗯!”
“当然,也不是那种平时对孩子放任不管,可等考试成绩一出来就恨不得把孩子绑到书桌前分秒必争!”
“那,妈妈管我算哪种?”
“你觉得呢?”
“我觉得妈妈就是张汤转世!”
“哦?是吗?”
“外加‘请君入瓮’!”
我妈不禁笑出了声。
“还笑!”圆圆冷哼着批驳妈妈的“无情”。
“妈妈突然觉得,你说的好像也有点对哦!”
“看吧!”
“不过呢,我觉得你应该就是那种身体在瓮里了,手脚却怎么都关不进去的情形!”
画面呈现于脑海中,圆圆也笑了。
突然闪过一个影子,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我妈和圆圆同时一惊。
一双似乎连站都站不稳的人拦在了她们眼前。
“小妞长得不错呀!”
“唉,挺标致!”
那俩醉汉满嘴酒精和着污言秽语,同时也开始动上了手。
我妈边打量着他们,边往旁退,同时将圆圆往自己身后藏。
圆圆却在定神之后,拉着妈妈朝另一边走去。
“小美女,别走啊!”
说着,其中一个醉汉就扑了过来。
“哥哥陪你们玩玩吧!”
我妈看向圆圆,见她眼神凌厉地盯着那俩醉汉。
她瞅了眼马路中间的车来车往,也瞅了瞅路边的摊位,思量着逃生路线。
她低声说:“圆圆,往马路中间亮处跑!人堆里,说不定会有他们的同伴!”
然而,圆圆却已经专注地在对付眼前的败类了。
我妈一动,并未拉动圆圆一起“逃跑”。
那俩醉汉却动了起来。
圆圆利落地腾挪开来,右脚踢开。
猝不及防的一位被击中,瞬间跪地,疼得嗷嗷直叫。
一个回旋转身,出左掌的同时,右肘连击,另一位呆愣的也才后知后觉地吃痛叫了出来。
可他并未把矮我妈一头的圆圆放在眼里,仍想凭借蛮力来报复她。
圆圆犹如被激怒的狮子一般,扎稳底盘,抡圆了胳膊,上下左右齐开,很好地护住了自己和妈妈一臂之间的范围。
那醉汉显然没料到会遇上一个硬茬,又或许是酒精作用吧!他跌跌撞撞地,却找不到还手的机会。
见有人开始围观,我妈顺手抄起旁边的椅子,只管聚精会神地盯着身边一切动态,等待着随时给圆圆递武器。
另一个人应该是恢复知觉了,他跳了起来,满嘴污言秽语地就要扑过来,人群中不禁传来惊呼。
“别打了!”
“住手!”
“警察来了!”
再度听见杀猪般的嚎叫声,我妈仍紧握着手中的“武器”。
“嫂子,别怕!”
我妈定睛细看,只觉得眼前人颇为眼熟,却仍不敢大意。
“嫂子,我是关锐!”
“哦,关队!”
“是我!我师哥呢?”
“呃!”我妈有些讪讪的,由于自己的坏心情,让圆圆也跟着体验了一把人世间的不堪景象。
见我妈半晌说不出所以然来,关队直接掏出手机,准备给我爸打电话。
“唉,关队,别,你师哥有应酬!我带孩子游完泳出来,带她来吃饭的!”
“那,现在,还没吃饭吗?”
“吃过了,想着走走路,散散步!没想到……”
“圆圆,别怕啊!你刚才打得很不错!”关队顺势夸起了圆圆,“比你哥打的还要流畅呢!你太勇敢了!”
“对了,你也来这儿吃饭吗?”
“我刚从我妈家出来,准备从这儿抄近道回去呢!”
“那,那就,谢谢你,你也赶紧回去吧!”
“算了,我还是先送嫂子和圆圆吧!”
“不用不用,地铁站就在前面呢!”
“那你等会儿,我给子阔打个电话,让他送你们回去!”
我妈还没来得及阻止,关队便已经拨通了我的电话。
他听我说完后,眉头紧皱,叹口气道,“嫂子,子阔没在学校!为安全起见,我还是亲自送你们到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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