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大多是平民,而那些富贵人士身边虽然有一些护卫,但基本境界都不高。毕竟是县城里,很少有超过宗师境者,面对栾扶云如此凌厉强大的气势,自然没人敢轻易插话。
没过多久,大约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县令老头儿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了某个重要的决定。只见他徐徐起身,侧跨一步,身体微微前倾,恭恭敬敬地拱手施礼道:
"下官拜见指挥使大人!请大人恕罪!"
这句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原本就沉静的现场,气氛陡然间变得凝重起来,压抑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杨天祏身上,眼神中流露出各种各样复杂的情感——有震惊、有惊讶、有欣喜,亦有忐忑不安……
本来默默无言,仿佛已淡看生死的江凡和柳氏也在此刻突然抬起头,同时转身向着杨天祏望去,目光中似乎重新燃起了对生命的渴望。
整个广场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微妙的氛围,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这个县令老头儿实在是胆大妄为,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揭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这样做显然是想把这个案子彻底清断。
同时,这也反应出了这个老头儿的立场选择问题,此前的犹豫不决,估计是在琢磨自己这位指挥使大人的心思是否与当地的士族相同,更是在权衡本地氏族和外来的林城军之间谁拳头更大。
经过思考杨天祏认为,此人可用,于是他很客气的对县令老头儿道:“你早就知道是我吧?算了,做好你分内之事即可。”
县令老头儿连忙回礼道:“大人请上座。”
杨天祏一瞪眼,“你才是县令,这里是你的地盘,判断案情乃是你的责任,我只是个讼师,老老实实去坐好。”这老家伙都老成那样了,杨天祏实在不好意思去抢人家的位子。
县令老头儿憨憨一笑,眼中精光闪过,盯着下面的衙役沉声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大家自然明白,是要衙役去挖尸体,现在都被指挥使的名头和武王的威势所震慑,没人再说半个不字,几名衙役麻溜的跑着离去,阮廷山跟随在后。
杨天祏则迈步向前,与那县官老头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了案情。
江凡是位风头正劲的当红戏子,其精湛绝伦的演出技艺令人拍案叫绝,征服了无数观众之心,这其中不乏众多富家千金。
而柳香荟便是这些女子中的佼佼者,她对江凡可谓痴迷至极。不同于寻常平民女子般自惭形秽,亦非一般大家闺秀受困于陈规旧俗,柳香荟勇往直前,毫不掩饰地向江凡倾诉衷肠,表露爱意。
面对这位豪门贵女如此热烈的追求,江凡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尽管他声名远扬,红极一时,但终究不过是个卑微的戏子罢了。
在这个社会中,他们这类人被视为毫无实际价值的存在,属于最底层阶级,无人会真心看得起。甚至在权贵眼中,他们与勾栏娼妓并无二致。
然而,这可大家千金啊!哪个有权有钱的人不挑漂亮的娶?生了女儿岂会差得了?那时候可没有整容一说。
柳香荟不但人漂亮,而且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为人知书达理,知情识趣,实乃难得一见的佳人。除了思想有些前卫,简直没有缺点。
江凡怎能不动心?又如何忍心拒绝?一个处于社会最底层、身份低微的戏子,能有多大定力控制住自己?
自然而然的,两人便走到了一起,感情也急速升温,很快就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然而为题来了:柳香荟可是大家千金啊!商人虽然是“士农工商”的四民之末,但是人家毕竟也算是“正经人”,值此乱世,商人地位也高了不少,还花钱捐了个小小的功名。
因此,单从身份上来说,两人就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判。俗话说得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这种行为往往会遭到世人的鄙夷和唾弃。
还有更主要的,她二叔,也就是那个‘哪吒’,攀上了岭南五大世家之一的韦家,是韦家私军队长,现在为地方军,是负责一县治安的几个都伯之一。
几个月前,这个‘哪吒’就已经把柳香荟许配给了韦家一个旁支子弟,柳香荟的父母也同意了,能与韦家结姻亲关系自然是大好事,而且他们还特意打听过那位准女婿的品性,觉得尚且过得去,即便能力稍显平庸也无关紧要。
然而事与愿违,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由于对爱女的宠溺以及对江凡的赏识,柳香荟的父母并未刻意刁难二人,反倒爽快地应允了他们的婚事。不仅如此,为了堵住众人的嘴,老两口还绞尽脑汁替他们出谋划策,最终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抢婚!
所谓“抢婚”,是当地传承已久的风俗习惯,也是个盛大的节日,表面上男男女女上抢婚桥,抢自己喜爱的人,实际上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戏码。
但是,‘哪吒’不干了,口头上的承诺也不能随便毁约啊!那可是韦家人,得罪不起啊!于是,两个人上抢婚桥当天,柳香荟的父母死于非命,两人沦为杀人犯。
江凡身为当红人物,虽然地位不高,也有自己的人脉关系。然而,多番周折也没找到愿意伸出援手之人。大家心里都清楚,无非是慑于韦家权势,不敢有所作为。对此,两人何尝不知晓呢?最终在酷刑折磨之下,只好认命了。
一口庞大而奢华的红木棺材返回。望着眼前这具巨棺,杨天祏不禁有些发怔。稍作思忖,便有了定义:
如此看来,此桩命案多半出自柳家人之手,估计就是这个‘哪吒’。而韦家也必然有人参与其中,最差也是对下面的人施加了压力。
当着大众的面,杨天祏果断下令开棺,命仵作再次检查死者的腹部是否同样有中毒之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