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盛栖池复习到凌晨一点半,困得眼皮子直打架才慢吞吞地爬上床。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脑袋里晕乎乎地想:早知道有这一天,这学期就应该多用心一点的。
凭实力光明正大地赢过倪不逾才名正言顺,现在却只敢弱弱地放出赢他两门的“狠话”。
倪不逾当时好像还想劝她来着。
就这样他都想劝她!
他也觉得她不行。
放水放成大海都不行!
想起来她自己都觉得脸红。
可惜谁也没有时光机,没办法回到过去,将遗憾修改一笔。
只能为自己荒废的每一秒时间买单。
盛栖池东想西想,一股莫名的不甘迟缓地漫了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爬起来,打开手机软件放单词拼写。
就这样一边听着单词一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又起了个大早。
盛栖池眼下挂着两片乌青到学校,在校门口碰到同样挂着熊猫眼的丛眠。
“你半夜去偷鸡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完同时无语地笑出了声。
盛栖池实话实说:“我昨晚熬夜复习呢,打算期中考试来个一鸣惊人。”
“也别太惊了吧?”丛眠已经被她这股莫名燃烧起的斗志惊到了:“健康最重要,你还是慢慢来。”
盛栖池点点头,指了指她的黑眼圈:“你呢?昨晚干嘛了?”
丛眠脸上突然现出一抹奇异的羞赧:“本来熬夜看书来着,后来就刷起了微博,看超话看到两点。”
盛栖池:“什么超话这么好看?”
丛眠:“额……年年有甜。”
盛栖池诧异地扬起眉。
年年有甜是顾辞年和倪布恬的cp超话,当初知道了他们两个在谈恋爱后她就关注了。
“你昨天不还骂我杀人诛心呢么?怎么这么快就真香了?还有没有原则了?”盛栖池乐不可支地瞥她。
“我也不想啊,谁让他们那么甜的!我哥那么一个高冷矜贵的男人在倪布恬面前简直没有原则,人设稀碎。”
丛眠嘿嘿一笑:“不过我也想通了,只要我嗑得快,塌房就追不上我。”
盛栖池:“……”
埋头复习的时间过得飞快。
盛栖池心里憋着一股劲,无暇顾及其他,甚至都不怎么跟倪不逾说话了。
因此她也没发现倪不逾脸上一天比一天一言难尽的表情。
不过在她的带动下,他们这个角落的学习氛围格外浓厚。
连倪不逾都开始被她勒令背诵古诗词了。
“你不复习是对我的不尊重。”
“我可以输,但不接受被侮辱。”
小姑娘横眉竖眼,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行,尊重你。”倪不逾勾了勾唇:“别到时候别说我胜之不武。”
“你就那么确定不复习就能赢我?我语文成绩还是可以的。”盛栖池不服气地争辩了句,随即又疑惑了起来。
“你不复习无论赢不赢我都不应该算胜之不武吧?”
不复习的话,赢了是实力,输了应该是放水啊?怎么能叫胜之不武呢?
盛栖池做化学试卷做昏了头,三两下就把自己给绕迷糊了。
“算了。”她摆了摆手:“反正你不能让着我,不能不尊重我。”
“……”
倪不逾讳莫如深地盯了她一眼,曲指敲了下她的脑门。
“白痴。”
只有她赢了,他才算真正赢了。
这么双赢的比赛,她竟然看不透。
真不知道她到底是聪明还是笨。
—
期中考试定在周三,一共考两天。
考试前一晚,盛栖池主动给舒琰打了个电话。
“这次考试我会努力的,不会再出现上次月考那样的失误了。”电话的末尾,她保证道。
既是对自己的约束,也是对之前那些不成熟举动的反省。
“好。妈妈相信你。”舒琰笑了笑,又问:“期中考试之后是不是要举行家长会?”
盛栖池说:“好像是吧。”
舒琰“嗯”了声,“那你提前通知我,我好空出时间来。”
“好。”盛栖池点头,笑得眉眼弯弯。
倪不逾理所当然地还是在高处不胜寒的第一考场,盛栖池这次在二楼的第一个考场。
这个考场的氛围比最后一个考场要严肃一些,也没再碰上热情洋溢主动要给自己传答案的邻座,盛栖池耳根清净地等到了开考。
第一场惯例是考语文。
语文主要在基础,盛栖池语文成绩向来不错,考试时也向来心如止水,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这次却莫名地生出一丝丝紧张。
与其说是紧张,更确切来说,是慎重。
这是她挑战倪不逾赢面最大的一科,每一道题都要谨慎把握,容不得有一点粗心,万一因为非能力原因失了不该失的分,那她的“入场券”可就泡汤了。
写完作文,盛栖池又回头把前面的题目对照着答题卡检查了一遍,等考试结束才轻轻舒了口气。
下午考数学,五人小分队又占据了奶茶店二楼角落的卡座。
吴回这回老实了,没再调侃不回宿舍的倪不逾,低着头安静地看手机——因为盛栖池还在低着头看错题集。
这废寝忘食分秒必争的学习劲头,让吴回简直要怀疑她是不是被夺了舍。
同时,他又忍不住担心盛栖池是个学酥,学起习来比生产队的驴都要勤奋,该做的一点没少做,结果一考试就成碎成渣渣。
结合她上次月考的成绩,他觉得可能性非常大,于是看向盛栖池的眼神中也不觉多了两分同情。
不过盛栖池这样还好,更让他搞不懂的是倪不逾。
他一个刚拿了竞赛一等奖的数学大佬在这看什么数学题呢?还让不让人活了?!
倪不逾翻着数学试卷,手上勾着支水笔,时不时地画一下。
三分钟后,他抬眼,把那几张卷子推到盛栖池面前:“勾的这几道题看一遍,其他的就不要再看了。”
盛栖池快速翻了一遍:“你押题?”
“拔高题。”倪不逾拿笔在试卷上敲了下:“快点看,看完睡觉。”
“那你这不就成放水了?”
盛栖池嘀咕了句,偷偷瞄了他一眼,少年的半边身子落在日光下,漂亮的眉目被染上一层淡淡的金光,格外好看。
她睫毛跟着颤了颤,默默埋头看题。
一旁的吴回和丛眠不乐意了。
吴回:“偏心偏到太平洋了,哪有只给一个人喂题的?”
丛眠:“就是,当我们是死的吗!”
倪不逾扫了眼两人面前空空如也的桌面。
“你们连卷子皮都没一张,排队吧。”
盛栖池笑嘻嘻地把试卷往中间放了放:“眠眠我们一起看。”
吴回:“那我呢?”
“轮流来吧,”盛栖池一副好脾气的模样,说着残忍的话:“等会我和眠眠午睡时你就可以看了。”
吴回:“临西……”
纪临西置若罔闻地抬起头,往丛眠面前又推了张试卷:“看完再看看倒数第二道大题。”
吴回:“……”
他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
—
两天的考试一晃而过。
周四下午考完最后一门英语,三班瞬间变成了闹哄哄的菜市场。
考后对答案似乎是个固定流程,教室里左一搓、又一搓地挤着人,七嘴八舌地互相询问。
“我选了c,你选什么?”
“b。”
“啊呀,我是不是选错了?”
“我也选了b。”
“完了完了,我真错了。”
……
倪不逾拎着瓶冰水从后门进来,一踏进教室就看到后排以物理课代表为中心,正围绕着某个题目讨论得热火朝天的,还时不时夹杂着几声哀嚎和爆笑,恨不得掀翻屋顶。
远看群英荟萃,近看萝卜开会,中间还有一只小兔子。
倪不逾微微挑了挑眉,小兔子恰在这时回头。
两人视线撞上,小兔子抿了抿唇,同手同脚地朝他“蹦”了过来。
气温升上来了,班里开了空调,清清凉凉的温度让人感觉很舒服。
她脸颊上却晕着一抹淡淡的红,欲语还休地看了他一眼。
倪不逾懒散地靠着课桌,一只脚踩着桌杠,俯身用瓶身贴了一下她的脸,“你很热?”
盛栖池摇摇头,“不热。”
他满眼兴味地睨着她:“那你脸红什么?”
盛栖池低下眼,没吭声。
隔一秒,又抬起头来,老实巴交地说:“我觉得我这次考得还行。”
“所以,大胆一点来说——”她舔了舔唇:“你很有可能是我未来的男朋友。”
“……”
“咳咳咳。”倪不逾正仰头喝水,喉结急促滑动了下,险些没被呛到。
他偏过脸,猛咳了几声,从喉结到耳根一大片的皮肤都泛起粉色来。
—
周五照常上课。
刚考完试,大家理所当然地松懈了下来,早读的氛围显而易见地比前几天轻松了。
盛栖池也没再那么紧张地绷着弦了,和丛眠凑在一起看了会儿“年年有甜”超话,才不紧不慢地开始背单词。
等倪不逾睡眼惺忪地走进来坐下,她用英语课本挡着脸偷偷朝他瞄了眼。
然后,又一眼。
没被发现,她悄悄翘起唇角,视线缓缓地落回到书页上。
早读下课,盛栖池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找到转学第二天记下的那条——
必须要回霖城的理由(jiekou)一:班级纪律太松散,会把我带坏的。
她笑了笑,把这条备忘录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而后重新打上了一行话——
必须要努力学习的理由:想凭自己的实力追上喜欢的人。
想了想,她把喜欢的人删掉,改成了倪不逾三个字。
想凭自己的实力追上倪不逾。
想足以匹配他的耀眼。
午饭时天空打起了闷雷,没多久就开始飘雨。
雨珠越来越来,从针尖变成黄豆,而后又变成了花生粒。
天空阴沉一片,光线也黯淡了许多,空气湿漉漉的,是个适合睡觉的午后。
篮球场上也没人再打球了,倪不逾和吴回饭后一起回到教室里午休。
盛栖池去上了个洗手间,一回到教室就看到趴在桌上浅眠的少年。
他脸朝墙壁的方向趴着,头发被手臂弄得微微凌乱,半张脸被掩在手臂下,露出挺直的鼻梁和浓烈的眉眼,密密的睫毛垂下,平日里凛冽的距离感便一扫而空。
盛栖池不自觉放轻了动作,屏气凝神,侧脸枕着手臂,趴在桌上悄无声息地观察着他的侧颜。
窗外黯淡的天空把光线搅出几分昏昧,少年睡得安静,白衬衫贴住后背,描摹出肩胛骨的形状。
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盛栖池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觉间也昏昏睡了过去。
时间悄然划过,教室里始终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渐歇,天光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雨过天晴,太阳从乌云的遮蔽下跑出来,重新将光亮洒向校园,热烘烘地穿透窗格,洒进了教室一隅。
阳光落在窗台上,顺着窗台淌到课桌上,又蔓延到两人的脸上。
盛栖池后颈上的皮肤被太阳晒着,忽然冒出一点隐秘的痒意来。
她眉心微蹙,猛然睁开了眼睛。
然后猝不及防地撞进少年黑沉的眼里。
刚睡醒的脑子还有点昏沉。
她轻轻眨了下眼睛,叫了声他的名字。
“倪不逾。”她呢喃着:“你在偷看我?”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本来这章是要写到出成绩的,但是我太喜欢最后这个画面了,必须定格!
双向暗(?)恋就是最diao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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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了,惯例求一波营养液=3